景寒宵清晨便回到了驿馆。
他第一反应并没有去解林绾音的封印,而是去洗澡。
店小二迎着他烦躁的脸光速给他烧好水,又唯唯诺诺地送了早点。景寒宵把乱七八糟的衣服脱下来,露出坚实的臂膀和胸膛,木桶里腾然的水汽把他的脸笼在一团迷蒙里。
其实他早该走的,况且论他讨厌猫的程度,在那树边的时候就应该甩下芭蕉伞一去不复返。然而他一路忍着回到山洞,还纵容着沈长思抱猫,让猫吃蘑菇,拿着猫同自己讲话,最后甚至还被她赶走。
这是什么道理?
自己是吃错什么药了?
他泡在水桶里,使劲搓着自己方才可能接触到猫毛的任何一寸皮肤,恨恨地想,沈长思真是个狗东西,翻脸不认人,看见个猫就能忘了谁才是她救命恩人。
他突然就觉得沈长思和那猫一样讨厌,性格,样貌,到处都一样,阴险狡诈,扮猪吃老虎。
景寒宵把脖子都搓红了,心里还全是她方才淡漠疏离的神情,他努力把她骂成一只没有心的猫。
可是水凉了之后,他看不见雾气,也听不见外面的雨声。山雨毕竟不会下到皇城来,他环顾四周,是陈设精致的客栈,外出拐两个弯也不再是长思的房间,而是住着昨夜和自己赌气的绾音。
他真正意识到长思不在身边时自己的一点落寞,亦或是因为看见长思那副淡漠的样子,自己的一抹心忧。
这是一种当时很难体味的感觉,当时只是愤怒,此时却又有些茫然无措,像是细针尖蹭着心脏,可要找它究竟在哪里却又根本无从下手。景寒宵不明所以,只觉得焦躁。
犹如他那夜在歌楼里找谢青衣,以及作夜在山洞里听见长思说她了解君钰。
他烦闷地觉得此时应当下雨,瑟禹的雨声可以让人安静,当然他更想躺上一条乌篷船。
他想不明白,何来心忧,何来所求?
不过这世上有人得意有人愁,但是绝无完全满意自己生活的人。
彼时确实有一条乌篷船,轻轻曳在一片藕花深处。
然而摇桨者心却不在满池荷花上,他拨动着一株并蒂白莲,对瑶瑟道:“这池子里到哪里去找返魂莲,又不是在扶华,哥简直是胡闹。”
花寻师一脸不耐烦,长袖垂在船上,手臂却在水里不停扑腾。
瑶瑟看他乏味,便问道:“返魂莲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吗?”
花寻师道:“哪里有这么神,这样岂不是人人都要这东西。返魂莲却是奇药,能活血去腐,但是也是毒药,能瞬间送人毙命。若非医术超群,等闲人不敢随便用的。”
瑶瑟眼泛星光:“晚天雪先生果然厉害。”
花寻师挑了挑眉:“我也会用啊,我不仅会用,我还知道这破地方根本找不到返魂莲。也不知道哥是哪根筋搭错了,总是让我来找这找那。那瑟禹老王又不是一口气都没有,大可不必总是让我去干这干那吧,他们也没给多少好处。”
瑶瑟听不得花寻师说晚天雪的不是,立刻翠眉微蹙:“晚先生自有他的用处,你一个师弟的怎么总是目中无人?”
花寻师笑起来:“小妹妹,你这么喜欢我师哥?”
他明晃晃地给人家挑明,瑶瑟登时红了脸,顺手摘了朵荷花把自己埋起来道:“没有的事,我不过是见晚先生行事端正,人品又……”
“品行端正,长得也没有我这么拈花惹草,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为人体贴入微是不是?”
瑶瑟拿开花,头点得像个拨浪鼓。
花寻师继续道:“别害羞,这有什么,握师哥那个样子,你心动我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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