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宵道:“古书上说当初养蛊虫的君王最终靠着世间的绝望与怨恨,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可是你呢?你怎么不想想,抓了那么多人,又骗了这么多悲情,听了那么多故事,为什么蛊虫仍然没有帮你战胜恐惧呢?”
烟云摇头。
“因为你早就已经死了啊。”长思叹道。
听到这话,烟云一颗眼珠爆裂出来:“不可能,你们的意思是,主人骗了我?我因为他一句根本没有兑现的惩罚,丧失面对死亡的能力,苦苦挣扎这么多年,全是作茧自缚,骗人骗己?”
长思看不得美人一瞬变为枯骨的模样,别开脸道:“你主人究竟是谁?人人害怕死亡,可到了生命尽头也都能和死亡和解。这根本不是可以被夺走的勇气,而是万千年来自然赋予一切生灵的能力。你为了这么荒唐的惩罚,忘记生死,早已化成厉鬼却还以为自己正在受着煎熬。”
“你说我不知道真假,究竟是谁不知道真假,谁才是迷失在心魔之中?”长思继续道。
屋子里的红色越大惨烈诡异,像是一个陈旧的鬼魂在用最后的生命哭泣。
“不可能!”烟云疯了一样化成一堆红黑交杂的烟气,急速朝长思冲过来,然而强弩之末,长思折扇一挡,景寒宵灵力一缚,她又跌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她笑起来,“我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
“原来主人当初是骗我的?”她仰头看着长思,根本流不出眼泪的眼睛显出无限悲凉的颜色。
长思沉默颔首。
经年的畏惧使一切都变了形,烟云因为一个根本不切实际的恐吓,自己畏畏缩缩多年,忘记生死,永远只剩下对于恐惧的执念。可见这世间最可怕的,最难跨越的砍,永远都是自己的心魔。
烟云笑得越来越厉害,疯疯癫癫如痴如狂。
景寒宵递了个隐秘的灵诀给长思道:“先稳住她的心神,方才她说的藏凫山未必就真是藏蛊之处,把她一起带走稳妥一点。”
长思点头,对烟云道:“姑娘,你且带我们去养蛊的地方。你不是想知道你主人是不是骗了你吗?放了那些女孩子,我们帮你找答案。”
“你们?”她收起笑,喃喃道,“可是我主人早就在沧浪之乱时就已经就已经身死战场了。”
又是沧浪之乱,长思心里沉重,但不得不劝她:“万事总要去试一试。”
景寒宵把缚着她的灵力挪到长思手上,又驱散了整个房间的花粉。瑶瑟极有眼见地撤去了自己的结界,对长思道:“我们现在带着她去藏凫山?”
“你觉得她除了跟我们走,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景寒宵算是替长思答了。他自顾开门,却又跟方才的小厮撞了个照面。
“三位这就要走了?怎么脸上还是闷闷不快的样子?”他好奇地往里看,未料到他们尊称的女神仙,也从房内走了出来。
可此时再看,烟云的衣袖已经撕裂,脸上手上都有刀痕却不见血迹,眼珠虽然已经回了眼眶,但是空洞无神。整个人形如枯木,泛着鬼气。
“烟云……”他跌坐在地,疯狂后退。
烟云麻木地低头看他一眼,启唇说了句浅浅的“对不起”,然而小厮没有听见。他飞奔下楼,嘴里狂喊:“烟云不是人,大家快跑,那三个人是专门来抓她的!”
此言一出,有人嘲讽有人心慌,楼底顿时乱成一锅粥,甚至有胆子大的好色鬼,趁着乱就要闯上来。有人嘴里叫嚷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烟云姑娘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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