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宝仍不舍他,又追随了几步,却见渡悲并无停留之意,甚觉伤情,便又看了几眼,终独自回去了。
可即便渡悲这样冷漠待她,她仍劝自己,他不过是顾忌着自己是佛门弟子,因此不能表露出一丝儿女情长。
是自己不懂事,是自己胡搅蛮缠,一切都与那个男子无关。
渡悲等到她离开,方才停下脚步。他实不忍心再与她多说什么,自知道了她的心意,他便有意远离她,而今日故意与她相会,也只不过是为了娈姝罢了。
要菀宝一人替代百来灵儿来炼剑,岂是容易的事?唯有让她心内有恨,才能在最后一刻,三昧真火烧灼之时,聚集足够融化精铁的怨气。
所以他承了她的情,却又给了她留恋,他让她以为自己是对她有情的,但其实只是为了最终之时,给她最绝望的残忍。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从娈姝决心要取天下之时,他便起了这个念想。
可虽是他自己的主意,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渡悲,你竟也是高手呢!”树影娑婆见传来一声冷笑。渡悲蓦然一惊,向那声音看去,只见竟是娈姝。
“见过陛下。”渡悲微微欠身道。
“那小蹄子每日神魂颠倒,原是被你勾引了,却是我小看了你这么一个出家人。”娈姝的话里不乏有讽刺,又有着一丝愠怒。
渡悲明白,她此话并不是来调笑自己,而是在质疑自己。他不慌不忙解释道:“陛下,小僧若不那样对她,她又怎肯把真心给我?若是得不到她的心,后面又如何让她心生恨意呢!我原先与你说的,用她一人,抵过当年千百灵儿,便就是此意。”
娈姝不曾说话,静静思忖着他才刚所言,许久,笑道:“你竟比我还要心狠……”
渡悲淡淡道:“小僧说过,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此话绝不是虚言!”
娈姝听罢轻声应了一声。
二人久不曾说话,树林间有乌鸦飞过,甚哀婉悲戚。
“陛下,你不该与菀宝说那些话。”渡悲忽然道。
“我与她说了什么话?”娈姝不解问道。
“你说了让她受宠若惊的话,她小小年纪,没有心机,便把你当做了唯一追随的人。”
娈姝听罢方知他所指是何,不觉冷笑一声道:“怎么,此计不好吗?她既然信了,我便也安心了,就怕她起了疑心,日后的事不就难办了吗!”
渡悲不等她说完,便凄凄道:“陛下,你可知那菀宝如今是怎样欣喜万分,她自以为你将她当做了妹妹,如今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只怕……”
“你心疼她了?”娈姝打断他的话,略带愠怒道。
“不,渡悲心里只有陛下一人,只是……渡悲只想自己做一个恶人便就罢了,不想陛下也变成那样……”
从不曾有人敢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娈姝咬咬牙,忍着怒火道:“怎么,我与她说了那些话又怎样?我不过是想让她心甘情愿效劳与我,到底不想逼她。怎么,我这样难道还不算仁慈?”
垂下的树枝略动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风将它吹动的。
“陛下,已要将她用作炼剑,却还要给她那样的希冀,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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