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太阳快落山时,千裳站在寝宫前望向远处霞光万道的金缕山,忽而黯然。那一年尚在佛祖坐下听经之时,曾听佛祖品大般涅盘经道:“诸比丘,一切皆由因缘而生。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此有故彼有。”
陡然忆起这句话,千裳从一片混沌中渐渐明了,缘浅则浅,缘深则深,一切苦楚皆是宿命。既然此生又遇公子,那么今生他们俩便是有缘人,见与不见,都有躲不过的羁绊。
想至此处,千裳唤来荷心,嘱咐她将无衣带至保和殿,欲以待天神之道再见一次男子。
“奉陛下之命,我将无衣公子带来了。”千裳闻声抬头,眼前的男子与之前相比似是更加憔悴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长衫,长发用玉带随意束着,双眼较之之前多了些凄迷,不似之前总含了莫名的脉脉深情。
没了那些轻浮男子的言行,倒是看着顺眼许多。
她细心算来,自己已有三两天不曾见过他,想念倒也有一些,但若说思念成疾,也相差甚远。这般想来不禁微微叹息,许是自己对他着实只有感恩之情,前世的缘分不够,今生才会相遇而不能相欢。
无衣见罢女王陛下欲要俯首作揖,被千裳一个手势止住了。
“无衣公子,荷心待你如何?这些日子可受了委屈?”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客套话,无衣并无什么不安,倒是一旁的荷心慌乱了眼神。
“他安好得很,安好得很。”小鱼儿紧巴巴跟着回话。
千裳皱了眉,虽说荷心好酒常醉,但不知礼数也只在初次见面之时发生过,今日这般心慌撩乱的言行,实不似原本的她。
便不与她说话,转而又问无衣:“公子这些日子不见,怎的觉得不如之前伶牙俐齿?”
“他不过是累了,并无他事。”荷心又在一旁道。
要说她为何如此这般,冒着大不敬的风险也要回这些不打紧的话,不过是因为她心中甚有不安。她自那日与无衣交心之后,便懵懵懂懂初开了情窦,但她又不能说的清楚,只单纯地想把无衣护着罢了。因自觉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便总怕千裳发现一些猫腻,怪罪与他。
“荷心,我瞧是你太累了吧,你不如回去休息休息,酌些佳酿小憩一下。”千裳委婉将她支走,荷心方才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无奈之下只得告退,临走之时偷看了一眼无衣,但无衣并没有搭理她。
保和殿内只剩千裳与无衣二人,与他三两天不曾见,千裳竟有些局促。但见男子也与之前略微不同,心下疑惑,却又怀疑是自己记得模糊,因而不曾多问。
“公子还请坐下说话,此时此地仅你我二人在此,不需那些繁琐礼节。”
无衣点了点头,便择了靠千裳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听闻公子所说,你我前世是有缘人。千裳蒙公子相助,才得以换来今生。不知此份恩情,需千裳如何报答。”
活像是突然吞了老君的仙丹,无衣骤然起身走到千裳身旁,温柔笑道:“今生你为陛下,我便已是知足,若是留得我在你身侧常伴,无衣还有什么更值得期待的呢。”一瞬间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千裳似是没有察觉这突然的变化。
千裳不曾强求,思忖小久,起身从鸡翅木架子上取了玲珑盏和荷叶酒,她想学江湖人的处世之道,这是在大雷音寺时从蓝鹊紫儿那边听来的。
她将酒杯斟满递给无衣道:“这一杯,算我报答你将我折离凌云渡。”无衣不曾拒绝,一饮而尽。
千裳又斟满道:“这一杯,算我报答你带我越过凌云渡,到达佛祖身侧。”无衣又一饮而尽。
然后一阵沉默。
无衣突然笑着问“那么我坠入无尽地狱的苦呢?”他神色甚是复杂地看了千裳一眼。千裳多少也习惯了他略带挑衅的眼神,便只是瞥了他一眼,但骤然察觉了不同。
无衣的双眸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殷红色。
“你……你是何人?”千裳有些怵怕眼前人。
“我是前世凌云渡边的……”
他未曾说完只听屋外传来急促的喊叫声:“他不是,他不是!”
“什么人?”千裳皱眉,走到窗边,却无有异常。
复而回头看向无衣,发觉他的双眸依旧是之前的水色,便以为自己看错了。“公子,时至今日,你我便已相识许久。我虽有心以身相许以报答公子,但只恐众人不服。”
“陛下无衣何德何能,但若陛下坚持,我便也不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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