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崇棋去王府的日子,王爷安排了住处,邀请崇棋长住一段时间,给自己那不争气的逆子做个榜样,熏陶熏陶。
走进院子,硪瑜看到崇棋正和小厮一同准备书籍笔墨,扭头对逐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提起裙角,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溜进庭院,趴在门边偷偷摸摸探出半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
崇棋的卧房以墨色为主,墙上悬挂阴阳八卦图,强调阴阳平衡,万物皆有正反对错,书桌上摆放着父亲在他生辰所赠的一盆兰花,敦促他为人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做一名真正的正人君子。
“瑜儿。”
崇棋注意到门边上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妹妹,担心她站在风口,被吹着凉,急忙放下手里的书籍,径直走上前,将她拉进房内。
炭火温润的热气扑面而来,夹带着若隐若现的幽香,方才还在吹着冷风的小脸遇到热气一下子变得通红。崇棋吹了吹手心,将暖融融的手掌覆到硪瑜耳朵上,柔声问道:“冷吗?”
她摇摇头,眼眶微微泛红,从身后拿出熬夜绣制的荷包递过去。
“这是?”
崇棋接过荷包,看到歪歪扭扭的针脚,上面绣着的样式勉强能看出是朵兰花,不禁哑然失笑。
硪瑜知道自己女红确实做的差,局促地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动在一起,太过用力,关节微微泛白。
“里面我放了平安福,你要随时带在身边。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千万记得小心,看到小霸王就绕道走,别搭理他,那边也不知道吃得怎么样,比不上家里,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我。”
硪瑜越说声音越低,她不想让哥哥只身一人去王府,哥哥是正人君子,免不了要被那些小人针对,他身体又不好,要是受了伤也没人说。而且从小他们俩人吃穿用度几乎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硪瑜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直到最后她断断续续哽咽着已经讲不出一段完整的话,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滑落,润湿了她的面颊,瘦弱的身子因为抽泣止不住地发颤,却又不想让哥哥为难,低垂着头,死死咬着下嘴唇,想让自己不要再哭了。
“哥哥心里明白。”
看着这个爱为自己操心的妹妹,崇棋心里不禁微微发酸。他自小身子骨就弱,长受同龄孩子的欺辱,都是妹妹替他挡在身前,一个个打回去,为此没少受父亲责罚,如今经过调理身子逐渐有了好转,妹妹却还是改不掉总为自己操心的习惯,自己做哥哥的却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崇棋默默蹲下身,仰头认真地直视着硪瑜的眼睛,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许下郑重的承诺,“哥哥答应你,绝对不会受委屈,看到小霸王就绕着走,回来跟你汇报好不好?”
“嗯。”
硪瑜用袖子挡住哭花的脸,用力点点头,伸出小拇指,颤颤噎噎地说:“拉勾。”
“好,拉勾。”
崇棋哭笑不得地伸手和硪瑜拉在一起。他微微用力掰开硪瑜挡着脸颊的手,从怀里拿出素绢,温柔地替她擦拭着眼角。
“不哭了,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硪瑜要和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在一起一辈子,才不要嫁人。”
“又说胡话了。”
崇棋轻轻刮了一下硪瑜的鼻尖,眉眼含笑,尽显宠溺。
“少爷,该走了。”
吴管家敲了敲房门,提醒时辰到了。
“我该走了。”
崇棋最后轻柔地揉了揉硪瑜的头,起身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我送你。”
硪瑜追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崇棋身后,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她恨不得跟着哥哥一起去王府,也好有个照应。
府外马车已经在候着了,李侍郎远远地看到一双儿女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心里五味杂陈。
“瑜儿怎么哭了?”
注意到硪瑜一双泛红的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侍郎着实心疼得紧,轻轻拍着硪瑜的背替她顺气。
“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瑜儿乖,别哭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李夫人自己却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一想到从小带在身边的孩子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她忍不住背过身,频频擦拭着眼角。
“娘亲。”
崇棋拉着娘亲的衣袖,左右摇晃,“棋儿想吃娘亲做的酒酿圆子,等棋儿回来,娘亲做给棋儿吃好不好。”
“好好好。”
李夫人连连应道,从怀里拿出特地去寺庙求的平安福递给崇棋,却被拒绝了。
崇棋朝李夫人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拿出怀里的荷包展示给她看。李夫人一眼认出这是瑜儿绣的,看到上面歪歪扭扭,四不像的兰花,忍俊不禁。
“没想到瑜儿也知道疼人了。”
“既然已经有了,娘亲这个就留给瑜儿吧。”
崇棋仔细将荷包收好,贴身藏到里衣的内兜里,试了几次不会掉出来,这才放心。
李侍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硪瑜身上,无暇顾及夫人,等到瑜儿好转了些才准备去安慰夫人,四下寻找,看到已经被棋儿哄好的夫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慈爱地叮嘱崇棋,“棋儿,王府不比家里,凡事多留个心眼。”
“棋儿知道。”
“父亲,母亲,多保重身体,棋儿走了。”
崇棋坐上马车,冲李侍郎和夫人挥挥手。又喊到:“瑜儿。”
硪瑜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就看到哥哥朝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顿时破涕为笑。她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地挥着手,目送着哥哥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路的拐角,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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