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叶凌在一道道鬼术下咬牙死撑，看着他的肉身在一点点烧焦、融化，叶老头忽然放弃封锁，飞身向叶凌。

“老头子，别……别过来！”叶凌余光看到了叶老头，艰难的开口。

“臭小子，终于知道尊老了。”叶老头笑了，速度也更快了。

君笑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显然不会让叶老头如愿，心念一动，一道鬼王术打了过去。

然而他低估了叶老头的决心，本源燃烧，叶老头一步跨出，躲开了鬼王术，来到了叶凌身后。

叶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老头子都燃烧本源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叶老头笑道：“臭小子，长大了啊……”

“闭嘴！”

叶凌低喝，别说了，这语气……老子看电视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叶老头也不教训他，笑了笑说道：“你这圆满道，不完整。”

“不要你管，你走开！”

“至于为什么不完整，其实很简单，因为这天地之间，鬼道本就不完整了。”

“滚，滚啊！”

叶凌大吼，双眼却是朦胧，老子当然知道鬼道不完整，可不要你管，你走啊！走啊！！

叶凌忽然伸手摸了摸叶凌的脑袋，语气放缓了，“小子，这些年……想辛苦你了。”

叶老头笑了，浑身闪烁起光芒，而他放在叶凌脑袋上的手，如同一根管道，输送着属于他的力量。

补充完整鬼道的力量！

人们都说，人死之际，一生会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重现，实际上……阎王也一样。

只不过，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在现世待的这十几年，和叶凌在一起的十几年。

那个为了棒棒糖哭鼻子的小屁孩……

那个第一次见到鬼直接尿裤子的小屁孩……

那个叫自己爷爷，之后又叫老头子的小屁孩……

“啊啊啊！你滚！你滚啊啊！！！”叶凌眼泪决堤，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恢复，自己的圆满道在补齐。

所谓圆满，就是无缺！

肉身无缺、鬼力无缺、鬼道无缺，一切圆满，便是圆满道！

道在补齐，可身后叶老头的气息却在消散。

叶凌大哭、大吼，可叶老头仿佛听不见一样，笑着和他诉说过去的种种，和他一起回忆过去的十几年。

“小凌，我的一生很长，可在无尽岁月里，真正无忧无虑，真正快乐的时间，只有那短暂的十几年……”

“别说了，停下，快停下，道补齐了，快停下来啊！！”叶凌红着眼大吼。

叶老头却是摇头，直到最后一丝力量送入叶凌身体，他如同最后一缕烛火，熄灭了身上的光亮，笑道：“以后的日子，照顾好自己，地府……交给你了。”

“哗”

“不要！”

叶凌双手一推，鬼术反弹，将冲上来的君笑辰再度轰入地下。

转身，看着逐渐消散的叶老头，叶凌如同疯魔一般伸出手去抓他，然而叶老头却从他指间飘散，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叶凌知道他在说照顾好自己，他要自己好好活着，可……可是……

“不！！！！！！！！！！”

跪在半空，叶凌发出了一声震慑心魄的咆哮，这一刻所有人都捂住耳朵，鬼王也不例外，无数鬼魂死于这一声咆哮。

“咔嚓”

天空裂开，空间裂缝宛如雷霆劈向地府，方哀嚎，阴雨坠落，无数的山川破灭，仿佛这一方世界也知道了阎王的逝去……

轰！

就在此刻，君笑辰冲出地面，看着半空如同神魔的叶凌，他发疯似的大吼，“不！不可能！就算成鬼神，你也不该有这种力量！！”

“地府之主是我！”

“是我！！！”

君笑辰放声大吼，下一刻一道道轰鸣炸响。

第二阎君炸裂、第六阎君炸裂、第阎君炸裂、第九阎君炸裂、所有属于他这一方的鬼王炸裂……

所有力量，全部融入生死簿，甚至就连君笑辰自己都自爆了，化作一缕灵魂，融入了生死簿。

“嗡嗡嗡”

刹那间，地府动摇得更厉害了。

生死簿悬空，书页翻动，一缕灵魂冒出头来，正是君笑辰的面容。

此刻的君笑辰面色狰狞，看着叶凌的后背，叫道：“该死，你该死！杀了你，阴阳两界本座称尊！！！”

轰隆隆

生死簿飞向了叶凌。

第一阎君他们来不及惊讶生死簿的果决，连忙大吼：“叶凌小心！”

然而，叶凌还在恸哭。

龙纹笔突然飞到他身边，吸力爆发，吴振鹏的阎玉瓶和灰魇的镇天印脱手，被龙纹笔一口吞噬了。

下一刻，龙纹笔光芒大盛，所有损伤尽数修复。

“死吧！”

生死簿飞来，眨眼化作一柄大刀，然而还不等它劈下去，叶凌一把抓住龙纹笔，笔枪形态，一棍子砸了上去。

“滚！”

轰隆。

空间粉碎，大刀被击飞，变回生死簿形态，不过这一击可没那么轻松，生死簿封面的边角碎了一块。

这件至尊鬼器，无尽岁月来，首次受损了！

“你想死，我成全你！”叶凌双眼通红，朝着生死簿一抓。

“哗啦”

鬼手遮天，生死簿感受到这股鬼术波动，当即全力反抗起来，然而叶凌的怒火岂是它可以抵挡的

“咔嚓”一声，鬼手捏碎了生死簿大量书页，直接将其重伤。

“不，这不是你该有的力量！你到底是谁是谁！！！”生死簿惊了，怕了，真的怕了，太强了，这种力量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重现。

这是曾经三界都在时，阎王才能拥有的力量啊！！！

“砰。”

抓过生死簿，一掌狠狠按在身前虚空，空间炸裂，伴随着些许生死簿的碎片。

叶凌咬牙开口：“想做霸主就你也配！”

轰隆。

生死簿被击飞，龙纹笔一划，墨光飙射，直接把生死簿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啊啊啊啊啊！！！！！”

生死簿大吼，强行合二为一，不要命的飞逃，可叶凌一步踏出，紧随其后，看着它跌跌撞撞的逃跑，如猫戏老鼠一样笑道：“跑你不是要做霸主吗”

“砰。”

“你不是想成地府之主吗”

“砰。”

“……”

每说一句话，叶凌就攻击一次，生死簿不断破碎，很快就只剩封面了。

第一阎君他们只感觉肩上一轻，仿佛失去了某种束缚一样。

不止是他们，尤其是现世的生灵，这一刻都感觉神清气爽，好像能长命百岁一样。

“不！不要杀我，叶凌……阎王大人，不要杀我，我能帮你掌控万灵，我能……”

“噗！”

一道光束，洞穿了生死簿的封面，让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咔嚓轰隆隆。”

片刻后，生死簿如同镜面破碎，恐怕致死它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百年算计，胜了阎王，胜了阎君，胜了地府每一个鬼魂。

到最后，却败给了本该是成全自己的棋子！

大量的能量从生死簿本体内溢散出来，那是之前被它吞噬了阎君们的能量，此刻全部反馈了出来。

能量扩散，空间裂缝被抚平，阴雨再度坠落，焦黑的地面上逐渐冒出了新芽，原本重伤的鬼王和阎君们，纷纷快速恢复起来……

只不过和之前相比，人数少了很多。

“……”

空气安静，唯有阴雨坠落。

这一战，死了很多人，有亲人、有朋友、也有敌人……

原本昌盛的地府城中心，如今成了废墟。

“参见阎王！”

就在这个时候，余殿首突然踏空而起，来到叶凌对面，弯腰、躬身、拱手，高喝道。

这一声高喝，惊醒了所有人，下一刻还活着的诸位阎君和鬼王全部飞上来，阎君拱手，鬼王半跪，齐声高呼：“参见阎王！”

紧接着。

远处，一道道高呼如浪潮席卷，很快便震动整个地府。

“参见阎王！”

“参见阎王！”

“参见阎王！”

“……”

看着身前这一群强者，听着那一声声恭敬的高呼，叶凌双眼逐渐恢复平静，环顾了一圈。

看到了昏迷的周婷和尹天涯，看到了同样半跪在地的干将、吴振鹏等人。

天至鬼王和凤白木等人也在，可他没说什么。

片刻后，一招手，莫邪剑落入手中，叶凌手掌轻轻拂过，弯曲的莫邪剑被抚平，同时一缕不同寻常的跳动感自剑体内散发。

曾经答应过干将的事情，叶凌没忘。

“地府……”

看了一圈，叶凌眼神黯淡，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很迷茫，甚至连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强大

有什么意义呢

——

良久，等大家都觉得不对劲的时候，第一阎君抬头却发现叶凌不见了。

一众阎君和鬼王起身，余殿首看了一眼，周婷、尹天涯和干将都不在了，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同样黯淡，可这是地府唯一的出路。

片刻后说道：“重整地府吧，功罪判定，等待阎王归来！”

“好。”

“是。”

——

现世。

黑夜。

临州市东区。

还是那一片待拆的老城区，还是那一座老旧的、小小的、积满灰尘的阁楼。

许久没有动过的太师椅，忽然摇晃了起来，吓得正在结网的小蜘蛛连忙落地跑了。

没多久，干将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太师椅后面，轻声道：“大人，周小姐和天涯大人已经送回去了。”

“嗯。”

“是否需要把青儿接过来”干将顿了顿，问道。

“不用了，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

干将应了一声，身形缓缓融入黑暗中。

叶凌就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从木门缝隙里透过来的月光，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和以前一样……和老头子一起……摇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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