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睁眼。
闯入满目的白色让头部的刺痛更加明显,浓郁的消毒水味儿钻进鼻翼,四肢犹如灌铅般的沉重。
倏然瞳孔收缩!
少女如扇羽般浓密的睫毛几乎贴在眼皮上,一眨不眨的杏眼瞪圆,像是面对着无边的恐惧。
她的呼吸短促了,又似乎是停滞。
没人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她快速的抬起左手覆在半边侧脸,轻轻抚摸,又如释重负。
重新抬起那只白皙细嫩的玉手,看见五个指尖通透的可以看见血管,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弯起唇角,笑了,好半天都不动,呆了似的。
耳边,有惊喜的声音徘徊:“醒了!爸,姐醒了。”
“小九,你觉得怎么样?”被叫爸的中年男人上前。
然而,床上的人儿却没反应。
安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惨烈的车祸明明发生在眼前,她的双腿在一瞬间的疼痛过后没了知觉,左手臂因为骨骼言重扭曲疼到麻木,汽油味遍布周围,猝不及防的b声,让她连呼救都来不及。
熊熊的火焰将她吞噬,皮肤与毛发的烧焦味儿,明明是蚀骨灼心的痛,可她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惦记着这一场车赛的输赢。
赛前约定,失败的那一方,永远不可以再喜欢并追求方颂。
而她,输了。
输给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安晴。
不光输掉了感情,还输掉了性命。
失神不过几秒,当安九回过神,漆黑的眼珠被半垂的眼皮掩盖,这一张疲倦的面孔看似无精打采,实际上万分庆幸。
她竟然安然无恙!
这一刻,只有亲身经历过死亡才能明白,自身的性命和虚无缥缈的爱情比起来,要珍贵多了。
一个男人而已,输了就输了。
只要命还在,她还有大好未来去寻找。
不过首先她得叫停耳边的聒噪
“小九,爸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你看又是这样子,我说什么你都在心里反驳对不对?你得清楚,这回你就是碰了头没落下大毛病,下回万一呢?你才十七岁,一旦有个什么好歹你这辈子可就完了!”安家邦在病床前转悠,说话间一脸的痛心疾首。
安晴低眉顺眼的在一边附和:“姐,你就听爸的吧,以后千万不能赛车了,他也是为了你好,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还有学长,都已经打了几通电话了,一直在关心你的情况。”
安九顾不得大脑的眩晕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不对。
一切都不对。
眼前的情况不对,父亲口中的年龄也不对,还有安晴的态度,她早就在家里公然和自己翻脸,哪怕当着长辈也敢跟她硬呛,何以因为一场车祸就变得唯唯诺诺?
安九有一种飘飘忽忽的不真实感。
这样的感受,让她的头晕更加强烈。
“姐,你慢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晴扶着她的肩膀询问。
安家邦也停止了絮叨,谨慎的对待她的伤情。
安九垂下眼努力让自己镇定,她在心里说要不就是现在在做梦,要不就是刚才的车祸是做梦,可那些经历的痕迹分明又太清晰。
不像是梦。
是真的。
她明明已经二十五岁,混到了大学毕业,还成一名专业的赛车手,把对方颂的暗恋变成明恋,还有她这个野生的妹妹安晴,也早就撕破脸皮,变成她的情敌兼对手。
可是现在,她十七岁?
接受重生的现实也要好一会儿。
这期间无论安家邦和安晴说什么做什么安九都没反应。
疲惫之后她睡了一觉。
醒来发现一切维持在当下,她才相信,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十七岁这一年初赛的一场小车祸。
只是撞伤了头,她的脸和身体,她的年纪都经历了轮回的洗礼。
青春的篇章伊始。
曾经,她在这一年与方颂初遇,对他一见钟情,为了追随他的脚步偷偷跑去赛车,最终也因此送命。
现在,她断不会重走回头路。
方颂这个人,在她输掉比赛“死亡”的时候,就从她的生命里头排除。
这辈子,她想活的轻松点,快乐点。
也幸福点
病房里已经没了人,安九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拿起来先看时间。
下午四点。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粒米未进,胃里适时的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叫唤。
她也不指望谁来伺候,父亲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后妈和那个安晴在人前对她表现的无微不至,实际背地里对她的态度,没人比她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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