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许问继续教认字。
这次不再只是连林林一个人,许三等师兄弟也全部跟着一起。
连师傅表情不太好看,但给他们做了一个很大的木盘,里面装满了稀泥,旁边放了一盒木签。
他削出来的木签可比许问做的竹签好看多了,均匀修长,微带弧度,微黄的木色像玉一样。
同时,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本三字经,扔在了许问的面前。
这可太难得了。
许问教字最大的麻烦是只会认不会写。简单的字还好,稍微复杂一点的,他写起来绝对缺笔少画。他之前就在发愁要怎么满足自己的这些新学生,又不至于误导他们。
连师傅拿出来的这本木刻版三字经,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说起来,连师傅是什么时候有这本书的?他真的不识字吗?如果识字,他为什么不教给自己的女儿?
些许的疑惑掠过许问心头,他没有多想,顺着三字的人之初性本善,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了起来。
接下来一天,许问带着连林林以及旧木场的师兄弟们,继续整理完了剩下的一个半仓库。
再没有什么教学比实践更有效,许问整理完这整整三个仓库,对库存的大部分木料都有了一个初始的概念。
连林林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一边刻着木牌,一边就着当前整理的货物给许问讲解木料的辨识方法。
“花梨木很珍贵,所以经常有无良商家用假木冒充,以次充好。最难辨认的有一种南花梨。”她不仅说,还去隔壁架子上找了一块来示范给许问看。
“这样整理之后真方便多了,以前得找老半天!”她喜孜孜地说着,接着又继续讲解,“这是南花梨,是真的花梨木。颜色很像是吧,也都有鬼脸纹。不过你仔细对比,花梨比南花梨更细腻,表面的孔更小。闻起来,花梨的香味很醇正,南花梨微微有点发酸”
她毫无隐瞒地侃侃而谈,眉目间充满自信,神采奕奕。
许问听得非常认真,把她的一字一句全部记在了心里。
全部三间仓库整理完,一群人又顺势把厢房打扫了一遍。
这些活计一点也不轻松,做到最后,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地瘫倒在了地面上,就连许问也不例外。
许问看着木架上整整齐齐的木料,看着架子上挂着的木牌,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这样一整理,发现还可以放好多东西。之前堆那么多,还以为仓库要装不下了呢。”
“而且整理出好多好木头,突然感觉自己发了财!”
“是啊,哈哈哈哈!”
徒弟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许问微笑着听他们的话,偶尔转过头,看见连林林也正在微笑。
淡淡的暮光之中,她的笑容里有一种特别的静谧与幸福之感,许问不知不觉有点发呆。
“吃饭。”连师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许三等徒弟们立刻羞愧地爬了起来,小跑着到了门口。
按理说,应该是他们服侍师父才对,让师父照应他们晚饭,简直大逆不道。
许问也爬了起来,跟在后面往门口走。
这时,许三突然放慢脚步,迟疑着来到许问身边。
“小师姐跟你说的,你听听就好。”他不安地看了一眼跑在最前面的连林林,小声对许问说。
“嗯?”许问不解。
“嗐,姑娘家,能懂什么。要学东西,还是要听师父的,被小师姐带上歪路就不好了。”许三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是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啊?”许问脚步一顿,拧紧了眉头。
“木匠是男人的活,姑娘家能懂什么。”许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的神情间并无轻蔑,但就是那种理所当然,更让人觉得难受。
许三没再多说,拍拍许问的肩膀就跑到前面去了。
许问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走到屋外,发现连林林正在檐下等他。
“小三儿跟你说了什么?”她轻声问。
“没什么。”许问下意识地不想说。
“跟你说不要听我的话对吧?姑娘家懂个什么,说不定还把你带歪了。”许三刚才的声音其实非常连林林理应听不清。但如今她重复出来,竟然连字句都差不多。
“没什么,你不要这个表情,我已经习惯了。”连林林笑了笑,神情并无阴霾。她偏过头,认真地对许问说,“明天月末评估,带着我的份,一起加油吧。”
“嗯。”许问注视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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