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哄好了卿千玑,唤来刘嬷嬷搀扶,意欲起身回宫。卿千玑却摇了摇小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皇姑奶奶,可否等昭阳一小会儿?今日六皇兄曾替昭阳解围,昭阳想跟他道谢。”
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倒还算是懂事,去吧,哀家和刘嬷嬷在屋外等你。”说着,便先行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余下的两个小人。
司风抢先一步开口:“昭阳妹妹,今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卿千玑道:“若我帮了别人,定是希望他能铭记在心,日后我落难时,他也能帮我一把。六皇兄为何总是对别人伸出援手,却不要求别人的回报呢?”
这位六皇子,从小就性格良善,日后加封亲王也依旧如此。大梁开国三百余年,庞大的王朝日渐腐朽,即便司昱在位时大刀阔斧地整治了一番,依附着王室宗亲的蛀虫们依旧难以除清。
赈灾的银两,拨了三次,三次都不能分到灾民的手上丝毫。司风在殿上陈情,被一群贪官污吏欺压,他自觉无法与这混浊的世道同流合污,便除去金冠,褪去朝服,自削皇籍。从此退隐山林,做了一个闲散文人。
此刻站在卿千玑面前的还只是个青涩的少年,眉宇轩昂,一身正气,他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一点余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如果将来继承大统的人是他的话,那这个王朝会不会不一样呢?卿千玑又道:“六皇兄,昭阳前日在学堂听先生讲课,有一句话不懂。”
司风温柔一笑:“你可以问我,也许我能替你解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南朝徐卿丞相为国家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后却被南朝皇帝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只因皇帝记恨徐相生前屡屡对自己提出规劝谏言。”
“六皇兄,昭阳实在不懂,为什么国之功臣在不被君王需要之后,总是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呢?”
司风一边听着她说的话,一边眉头紧锁,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明君,南朝君主心胸狭隘,所以他的国家倾覆了。臣子有大功,应当赏才对。”
“那如果有一天,当功臣们功高盖主,赏无可赏的时候,为君者又该如何呢?”卿千玑的眼睛亮亮的,眸中闪耀的光芒让人不能直视。
司风似乎是被他问住了,沉默不语,半响也给不出答案,“真到那时,君王应该自省,是什么原因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是否是因为他的懦弱无能,才会过渡依赖仰仗大臣来匡扶国家。”
卿千玑将袖中的那本秘册放到他手上:“六皇兄,我只是太想念父亲了,才想来找一找和他有关的玉碟,看一看他的生平,我才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你放心,我会把它完好无损地还回去的。”司风接过那本秘册,笑了笑:“你的父亲是大梁的战神,国家今日的安宁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所有大梁的子民都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多谢风哥哥。”卿千玑甜甜一笑,嘴角两个梨涡甜腻醉人,她不再叫他六皇兄,而是唤了他的名字。
司风淡淡一笑,道:“快回去吧,今日风大,别让皇祖母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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