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部年代小说中，乔一既是一个善良的人，又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怎么说呢，许原媛为她的善良动容，但又共情她的不善良。就像她对乔一的感情很复杂一样，乔一这个人的性格也很复杂。

没时间多想，许原媛洗漱完回到宿舍，接下来去食堂吃早餐，她又拉上了乔一一起。

一大早还不到八点，所有新来的工人都按照昨天的安排去相应的车间报道，许原媛和乔一来到了细纱车间，这里已经有很多新人在等待了。

车间内空气潮热，细纱机都在高速运转，发出轰轰的噪声，一帮年轻姑娘第一次进车间，没见过这些庞然大物，好奇地到处看。许原媛在一边安静整理自己的头发，用帽子包好头发。纺织厂她来过很多次，第一次的状态和其他姑娘一样好奇，后面就波澜不惊了。

“谁让你乱碰的！”

突然一个大嗓门在耳边炸起，许原媛惊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穿着蓝色工服，戴着围裙的大姐。

根据她的年龄，以及在车间大喊大叫的作态，许原媛已经初步判断出了她的身份，她应该就是车间的三班长王男。

被她大嗓门吼的姑娘站在机器旁一脸尴尬。许原媛猜姑娘应该是好奇，才想摸一下机器，但这是车间大忌，没经验的新人是绝对不允许擅自触碰机器的。

王男朝姑娘走了过去，严肃道：“昨天开会没跟你们说清楚吗？谁让你们进来乱动机器的？”

姑娘眼睛一红，就差哭出来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王男不为所动：“都听好了，没经允许，不许乱动机器！知道这一台机器多少钱吗你们！那都是外国进口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乖乖地站好。

王男拿着名单开始点名：“昨天班应该排好了，三班的人都过来，我点名字，都答个到。”

许原媛和乔一对视一眼，朝王男走了过去。没错，昨天她和乔一都分在了三班。

其他三个班的班长这时也都过来，开始了点名。

因为车间的机器昼夜不停，所以需要三班倒。细纱车间将工人分成四个班次，也就是四个班里三个班工作，每个工作八小时，分早中晚班，共二十四小时，剩下一个班休息。四班三倒的话，那么就是每个工人连上六天班，就可以休息两天，六天内有两个早班、两个中班、两个晚班。

暂且不说上六休二，单说晚班，相当摧残人。许原媛的学姐学长们，去了纺织公司工作的，有的就要三班倒，很是辛苦。

“许原媛！”三班长王男点名道。

许原媛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反应：“到！”

王男便朝她看去，心里做了第一眼的判断，娇生惯养的城市姑娘，绝对没上几天班就喊累。

“乔一！”王男继续点名。

乔一答到，王男看到她，第一反应农村来的，一定很踏实。

接下来点完了名，王男便领着三班的人向车间内部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在几组你们昨天应该也知道了，一会儿就按自己的组，跟着前辈好好学！”

每个班总共六组，许原媛在第六小组，她被安排跟一个大姐学习，乔一在三组。

许原媛是挡车工，工作主要是换粗纱和接头。一排机器一般只安排一个人，黄秋菊刚接班不久，正忙着呢，哪有工夫教新人。

许原媛被晾了很久，不过她也没有闲着，而是一直观察大姐是怎么工作的。

只见黄秋菊不停地在细纱机前穿梭，为锭子换粗纱、接断头、做清洁。

许原媛以前在学校实验室纺过纱，不过学校只是一台机器，纺一管纱就行了，最难的工作是接断头。如果参数没调好，纱线断头能让人头秃。

工厂的一排机器有几十个纱锭，一个人管，要来回注意每一处的状况，及时处理。

这时粗纱都换好了，目前还没有断头的情况，黄秋菊总归能歇口气了，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才看向许原媛：“你是叫许原媛吧？”

刚刚班长给黄秋菊介绍过了，许原媛点点头：“是的，秋菊姐。”

黄秋菊其实才二十五，但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出头的人，以前别人都喊她妹子，现在她也到了被人喊姐的时候，她不是很高兴，便道：“刚刚你看我忙了那么久，现在知道自己要干啥吗？”

许原媛回答：“知道，就是换粗纱和接断头。”

话音刚落，旁边一台机器就断纱了，黄秋菊见状道：“那现在你来接试试。”

许原媛接断头的功夫还不够熟练，她拿起断了的两根纱线头，看着高速运转的罗拉，心里有点儿打怵，她得眼疾手快，看准时机，把两根纱线头引入罗拉间，让它们经过罗拉的加捻作用接到一起，这个工作就很考验手速。

黄秋菊看她半天不动作，不由嗤笑，“算了算了，你让开，我来吧！”

许原媛全神贯注在运转罗拉上，两手一动，两根纱线头就被引入了罗拉间，接在了一起，过了会儿，还在正常运转，没有断头。

黄秋菊愣住了，第一次进车间的人就能做到这样？

许原媛回过头看她：“这样可以吧。”

“可以，但你这速度太慢了，五十秒至少要接十个才算合格，你这……”黄秋菊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许原媛懂她的意思，自己的速度的确太慢了，要一分钟才能接一个，五十秒接十个是合格，但是工厂的能人很多，她以前去纺织厂实习时，有工人甚至能三十秒接10个头。明年的技能大赛中，接头就是一个项目，她要拿前三，还得下苦工。

见许原媛在发呆，黄秋菊便大声道：“别发呆了，过来跟我学吧！”

许原媛忙跟着黄秋菊凑到了机器旁，开始认真听起对方的讲解。

一周后，天气正好，时间是上午九点钟，许原媛站在了机关家属院大门口。

昨天下午她才放假，今天刚好是星期天，习梁学校放假，她才能来习梁家中拜访。

要说她怎么敢来习梁家，是因为习梁之前告诉她，他是一个人住的。不然她也不会去找习梁，毕竟碰上对方的父母，场面会很尴尬。

转眼，许原媛已经站在了习梁家的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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