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皎,院子里的丁香开了小半,花朵细密洁白,素雅清香。
“我听到你这边声响很大,有点担心。”
“我这边,没什么事。”钟云下意识地想要把事情遮掩下去,她是个女孩子,名声很重要。
悦糖心握着她的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钟叔钟姨又不在,多个人多点办法。”
钟云这才发现自己的裙摆上沾染了鲜血,在黑夜里像一块污渍,散发着锈气。
“那你跟我进来。”钟云朝外面张望了一下,才锁上门,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同样简单,只一张小床和一套桌椅,地上的碎瓷片还没来得及收拾,白粥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弥散,看来,刚刚打碎的是盛白粥的碗。
她看向床上的人,那人身上的黑衣服早被鲜血浸湿,剑眉皱得紧紧。
吱吱跳上了床,把小肉垫搭在他的手腕处,感受了片刻道,“他失血过多,有点危险,把衣服剪开我看看。”
这一切只有悦糖心听得见,她跟钟云商量,“得快点给他治伤,不然他熬不到早上。”
“可是现在哪里有药铺开门,就算有,我们没有钱,也是请不来大夫的。”钟云当然想过办法,夜晚实在是很难救人。
“拿剪刀来,我看看他的伤口。”
钟云听话拿来了剪刀,她接过来,把肩膀周围的衣服剪开,露出伤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冲击力太大,钟云转过身去,不敢看。
“是枪伤,不过不深,需要把子弹取出来,再敷上止血的药。”吱吱下了结论,催促道,“得快点了,他现在已经出现高热,等下会烧得更厉害。”
“我们送他去德国医院吧。”钟云建议,“德国医院很胆大,剖腹开刀这种事都敢做,处理这种伤口也没问题。”
“他受的是枪伤,很可能被人追杀,去德国医院太显眼了,会害死我们俩的。”悦糖心不得不考虑得缜密,重活一世,她得好好珍惜,“而且,德国医院比中医贵太多了,我们付不起钱的。”
“你来。”吱吱看着她。
“我来?”悦糖心表示怀疑,自己什么都不会啊,怎么能治这个人的伤呢。
“你还想不想从摇钱树身上摇钱了?”
“想!”
“阿云,我试试吧。”悦糖心道,她们现在毫无办法,只能靠吱吱。
“药粉在你口袋里,从你阿爹柜子里拿的。”
既然东西都有了,那就只能试试了,她把小刀用酒擦洗一遍,半跪在床里,借着油灯的光,打一场毫无准备的仗。
“糖心,你怎么变得这么大胆?”钟云见她丝毫不怕,那只猫又格外机灵,简直像是在治病一样。
“我想尽力救一救他,阿云,你把油灯挪近一点,为我照亮。”
悦糖心在吱吱的指挥下,把伤口割开一些,耐心地找到那颗子弹,一点一点往外抠,男人脸上的汗意不断,吱吱的小软垫一直落在他的手腕处,时时刻刻注意他的情况。
子弹从皮肉中剥离的瞬间,男人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大而圆,显得稚嫩,死死盯着悦糖心。
又流了不少血,她把口袋里的药粉撒上去,拿洁净的布包了一下,这才对上那个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给掐死。
“勉勉强强吧,看命。”吱吱的小软垫从他手上移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男人只清醒了几秒,又昏睡过去,极度的疼痛唤醒了他,身体的保护机制又让他睡了过去。
她的鼻尖上出了汗,晶莹剔透,额角也满是汗,滴了不少在他的衣服上,所幸没有妨碍到伤口。
“糖心,你怎么会这个?”钟云看呆了,她努力让自己握着油灯的手不乱抖,鲜血淋漓的场面这么可怕,糖心却没什么反应。
“阿爹是木匠,总有不小心受伤的时候,我看过阿娘照顾他,这药也是阿爹那边备着的。”她有气无力地解释,半晚上没睡觉,刚刚精神高度集中,现在格外困。
“阿云,我想睡一会儿,就先回去了。还得麻烦你,用酒给他擦身体降温。”
“擦身体?”钟云面颊绯红,她确实是看这个人模样俊朗才救人的,但是给他擦身体,心里还是有个坎儿,不大过得去。
“那我来吧,明早换你来照顾他。”悦糖心不在乎什么,她看多了林溪岑的身体,习以为常,男女之别在她眼里算个屁。
吱吱就卧在他手边,时刻观察他的情况。
悦糖心强撑着,给他擦了一遍身子,这才半趴在桌子上瞌睡,太困了,只过了几秒,她的呼吸均匀起来。
天光渐渐明亮,一轮新日从东方探出了头,鱼肚白的天空里多了霞光,悦糖心被吱吱叫醒,猫儿的脸就在眼前蹭啊蹭。
“怎么了?他还好吗?”她下意识以为摇钱树的病情恶化了,抬头看过去,那人睡得也很安稳,苍白的脸色有了生气。
“他很好,你就没那么好了。”
“为什么?”
“你阿爹快起来了。”
“啊,”她终于反应过来,阿爹要是起来发现自己不在,又要刨根问底了,她一把抱起吱吱,“我们回去。”
钟云接替她继续照顾人。
吃早饭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清醒,察觉出不对劲,万事总有变化,有因有果,而摇钱树的伤势还能变化吗?
之前他撑了四五天等到了大夫,这次却连一晚上都撑不住?看他气息也不弱,心跳也强有力,流的血好像也不多.......
重伤的人真的可以由她这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治好?简直像是儿戏!
等下得好好问问吱吱了,昨夜见了血,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很多东西都没有细想,现在一想倒是理出些头绪。
送走了阿爹,她提着吱吱放在桌子上审问,“你昨晚是不是诳我呢?”
吱吱缩了下身子,格外心虚,偏偏还装得若无其事,“没有啊。”
悦糖心拔了根狗尾巴草逗它,猫儿的本性是没法改变的,吱吱扑着狗尾巴草玩得开心,她突然抽开。
“没有?”少女娇媚的眼盯着它。
它鼓着脸,盯着狗尾巴草,眼底满是挣扎,“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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