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晌午时分到达了层峦叠嶂的云瑶山顶,寻云观门前。
这座道观几近处于云端,放眼望去,一片碧绿树木尽收眼底,与绿色接壤的是一大片城市住宅,但站在这里,那些人间烟火似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了,微风吹来,成千上万棵参天大树点头致意,仿佛一片碧绿的海水在荡漾,再往上看,穹顶仿佛近在咫尺,人处在其中,皆会被这无边无界的开阔所感动,顿生出一种天人合一,超脱于世的豁达与顿悟。
拾寺被眼前这壮美、震撼的景色深深吸引,连初玄喊她去解马绳都没有听到。
“喂,别看啦,你以后还有机会细细观赏呢!”初玄轻轻推了推拾寺的肩头,示意她该收收神了,转身向道观走去。
“啊?啊!初玄公子,这里真的太美了,每天生活在这里也太幸福了吧。”拾寺使劲拉着棠雪跟在初玄身后,满眼放光羡慕的说道。
棠雪仿佛也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走不动道了。
“棠雪,赶紧走,不要磨蹭了。”拾寺一边卖着力气拉扯,一边嗔斥着棠雪。
走过八八六十四级台阶,终于望见了“寻云观”的正门,一扇看起来颇具历史年代的香色桃木门,大大的敞开着,庭院里的花团锦簇透过这扇门显露出来,仿佛向外界展示自己欣欣向荣之景,向世人昭示道观内的美好安宁。只是这木门之上的题匾却已被参天的古槐遮盖的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是给道观戴了一个绿色的草帽,更显得这寻云观曲径通幽之禅趣,花木盎然之生气。想必居住在这福山宝地的师父定是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了。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初玄回到这里,便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顿时生龙活虎起来,那嗓门一开口,着实吓了拾寺一大跳。
拾寺将棠雪拴在院子里的一颗葡萄藤下,转身跟着初玄进到前厅。
“你,你为何一回来,就不像有病的样子了啊,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拾寺惊奇的跟在欢腾的初玄身后。
“谁告诉你我有病了,你又是如何分辨出来我没病呢?”初玄转身俯身盯着拾寺的大眼睛,笑嘻嘻的问道。
“啊,原来你是装的?”拾寺不解。
“并非全然如此,我是有病,但这伤病与环境有关,山下的浊气重,我每次只能呼吸半口气,自然显得病态,而山上则不同了,空气好,我也能顺畅呼吸,自然就精神了。”初玄起身跳上桌子,摇晃着双腿,玩弄着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向拾寺解释。
“还有这么奇怪的病?那你这病可会痊愈?”拾寺站在她的面前,穷追不舍。
“我的病。。。”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从侧廊传来一阵歌声混合着口哨声,那声音时缓时急,时高时低,甚至可以时男时女,若不是拾寺知道这道观中只有三拒师父一人,她还以为是个正在登台表演的戏班子呢!
“乖徒儿,你回来了?“话音未落,便有一人如光影般闪现在拾寺身边,速度之快近乎于疾风。
拾寺刚眨了一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瞧清楚来人的相貌,倒先被嘲弄了一番:“我的乖徒儿,真是魅力不小啊,下一趟山就就带回来这么俊俏的一个小媳妇儿,这位可比那个什么阿花阿果的强多了,看着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可人儿!”
拾寺本以为三拒师父是一位老成持重的白胡子道长,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看着不过四十左右,头发乌黑光亮,脸上也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就论其长相而言,再年轻三五岁,也是一位翩翩公子呢。只是这言语风格倒与温润公子相去甚远,形容他为顽童到似乎更为贴切。
“师父,你说什么呢?拾寺姑娘现下有麻烦了,随我上山暂避几日而已,你就说些这么不正经的话臊人家,你真是为老不尊呢?”初玄顶撞起师父来,丝毫不嘴软。
“老?我老嘛?小姑娘,你来评评理,我看着老嘛?我也不过比你这臭小子沧桑了一点,指甲盖那么一点点而已。”三拒怼到拾寺面前,对着拾寺通红的脸,大笑不已。
“莫不是我这老小儿说中了你的心事,你真的对我的乖徒儿有意思?”
“没有,我没有,你这师父,还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呢,却偏偏这么喜欢作弄人家,看人家的笑话,真是不害臊呢!”拾寺恼羞成怒,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说出来可能会得罪这位寻云观的主人。
“小丫头,年龄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不过我老小儿不见你的怪,你这性子,倒是很讨老小儿喜欢。”又是一阵疾风,三拒师父已经落座在了主位上,正对门的主位上只有一桌一椅。三拒坐的藤椅后面是一张梨花木桌子,桌子上供奉着香炉和新鲜的蔬果,桌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老君讲法像。
“说吧,你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事,老小儿或许可以帮上你一帮。”
“我。。。我也说不清楚,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莫名其妙的中了赤梦流萤的毒。”
三拒几乎是弹跳起来的,紧紧抓住拾寺的手,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说,中了赤梦流萤的毒?是何人,是何人对它们施了命令,是不是梦娘回来了?是不是?”
拾寺的胳膊像是被绳索仅仅捆住了一般,勒的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师父,师父,你快放了她,你都要把她的骨头捏断了。”初玄使劲想掰开师父的手,但三拒却像是魔怔了一般,痴痴的盯着拾寺说着“梦娘回来了,梦娘终于要回来了。”
“师父,师父,不是梦娘,不是梦娘要回来了!!!”初玄摇着师父的胳膊,想要唤醒他,却并不能动摇他分毫。
就这样三个人拉扯了许久,三拒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箍住拾寺的手渐渐小了力气,初玄一使劲,方将拾寺从师父的钳虎手中救了下来。
三拒如梦初醒般,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似乎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情绪失控了,略带歉意的对拾寺说:“真是对不住拾寺姑娘了,老小儿没控制住自己的心魔,将你打伤了,初玄,你速去将紫金平淤霜拿给拾寺姑娘了,久了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哦,我这就去拿。”初玄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前厅。
拾寺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低着头默默垂泪,实在是太疼了,她紧咬的牙关已经将嘴唇磕破了,此时正有鲜血从嘴里渗出来,尽管如此,她依旧低着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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