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娣最近生活简直糟透了。
下乡做知青的小姑子回来了,还带着带着两拖油瓶。想到小姑子当年吃不了下乡的苦,又怕回城无望,第二年着急忙慌物色个乡下人,就把自己给嫁了,还瞒着家里人,肚子大了才回家报信,借着由头找他哥要了两百块钱,如果是这也就算了,本来当年安排她下乡就有所亏欠。
谁知道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在抗洪时死了,没办法搞不定乡下的婆婆,竟然把这儿给当成摇钱罐,隔几个月买次惨。
谁家tmd钱是大风刮的!
他家两个小子两个姑娘,硬是怕再来几个讨债的,才赶着她男人去结扎。就这家里每个月工资还不够使,凭啥舒昌萍要巴上她家。
王招娣本来就对读过书长得好的小姑子有意见,这不满在前几个月爆到了最高点。
舒昌萍跑了!
还是跟着别人去香港过好日子了。
还把两个孩子扔在她家!
一个七岁,一个十一岁,正是狗嫌猫不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做不得活还要承担他上学的费用。每个月才多大点收入,说入不敷出那还是好听的,别人家隔三差五还见肉腥,就她家好久没吃上一口肉。
想到此,心中的愤怒瞬间压下委屈,看着小凉板床上起身的大崽子,王招娣越是难听话越不过脑地倒出来了。
反正她这侄子从不还嘴。
每栋的一楼和楼上的布局不同,为了方便和宽敞,就隔了好几个房间,每家大概就是五个房间左右,不过面积很小,每个不足十平米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免得上下楼折腾,才选择住一楼。
舒家的房子,王招娣和男人舒成一间,老大老二住一间,两个丫头住一间,家里的东西放一间,老太太走了之后那间屋子被改成了厨房,就这样,每间屋子里还都是堆满了的,杂七杂八。
在这拥塞逼仄的情况下,俞非和他的相识发生了!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一目,俞非都万般后悔,万般心疼,后悔当时自己没有有认出,心疼他的过往如此艰难。
因为布局导致只要开着门,房里的一切外面都看得见,俞非在六栋不远处看着,摆满了物品的房间里,仅余的两平米宽的小角落,突兀地摆着一张高约十公分的凉板床,上面铺着一床洗的发白的青灰毯子,以及一床不合时节的被子,躺在床上的少年一手攥着被角,一手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王招娣早骂累了,站在门外顺着气,自家的几个崽子早溜到一边躲着了,就怕他逮谁就教训,无处安放的视线撇到一边的俞非,想到这是三栋那边的女娃,她爸是厨师,工资比他家两口子加起还多,时常看着俞师傅提肉回家,再看俞非白嫩的皮肤和那身穿戴,暗骂同人不同命,心里淬了一口,便不再理睬她。
正待不耐烦,见屋里人起来了,骂到:
“躺了几天怎么没睡死,还以为你起不来了,要死死外面,别烂在我家里。”
秦曜漠着脸盯着女人,透过缝隙就看到了外面红澄澄的俞非,一瞥而过,回到眼前的女人身上,要不是俞非有着成年人的视角,又一直看着那少年,绝不会发现他看了自己一眼,可惜的是他左脚不经意的颤抖,以及握拳的姿势,让俞非发现他不如表现的那样轻松。那女人还在说:
“拿着口袋去外面搬几袋煤回来,天黑之前做不完就别吃饭了。”
秦曜的手又紧了紧,撇到外面不远处站着的小男孩,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拿着口袋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门。
经过俞非身边时,俞非才发现自己就站在大道口,还没来得及让路,却见他已经绕过她走了,一股不知名的味道袭来,很熟悉。
怎么会!?
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俞非不确定,正待要跟上去,离老远就看见少年已经出了筒子楼大门,等她到门口,正好碰到俞爸进门,欢喜地由着俞爸抱起,说说笑笑,就放了刚刚的事,两人上了楼。
俞非不知道的是,快消失在拐角处的少年,忍不住悄悄回了个头,看见的正是小女孩被男人抱起那一幕,璀璨的笑容、眉眼如画,直击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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