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我本与正常人不同,后宫女人争宠不成屡屡加害于我,下毒投蛊要不了我的命,于是传出了兰妃妖邪祸主的流言,说是沫雪卿兰被邪物附体。
我对此事本无需惧怕,正主已被我放出宫去。
说我不是兰妃,空口无凭,没人能证明我不是,我便是。
恰逢王侯朝贡之期,崇安王鸢宁应进宫出席国宴,他们父子当年驻守西沧,管辖巫人,我计划着如何在他来朝的路上将他掳走。
可这一切恍如梦寐。
当下我竟于地牢之内与崇安王促膝对饮,任凭冰冷的液体流淌进我的喉咙,顺着嘴角倾泻而下的酒沾湿了我轻薄的外袍,只觉得浑身纠缠着挥不去的粘稠和热浪。
他嘴角笑的神秘诡谲,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淡蓝色光芒,竟和周围的漆黑一团格格不入,似有一丝浅浅的光映在男子苍白的脸上:“我已为阶下囚,不日便被处斩,兰妃如今宠冠六宫,贵重之身还是回避为好吧。”
我只顾着喝酒,来到这繁华锦绣之地,只觉得酒当真是个好东西,话说的爽快潇洒。
“我与你每逢朔日相见于此已有半年有余,现在回避为时已晚矣。”
他的眼神微微一动,脸上依旧有微笑却多了满面惊叹:“你这丫头真是有趣,冒充我送进宫的礼女在先,现在又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在这阴诡黑暗之处与一个将死的废人牵连,你就不怕死吗。”
我灌了一口酒“我什么都不怕,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决不食言。”
他许是惊讶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不但有能耐宠冠六宫竟还有些江湖儿女气,一时开怀大笑。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本来清澈的眼,陡然蒙上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让人看不清看不穿。
当时我还未来得及动手,帝皇先于我捕了他。
我相信将死之人定无虚言,于是我以巫法进入不见天日的九层地牢去见囚牢中崇安王鸢宁。
此刻,他沉着眸,许是在回想半年里他对我讲的那些零散的故事。
我本以为他会乞求我救他出去,至少这是我敲开他嘴巴的唯一筹码。
可自我打开牢笼枷锁出现在他眼前的第一次起,他从未吐露一丝乞求的言辞,哪怕一个眼神也没有。
他只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只要每逢朔日带来一壶好酒与他同饮,他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已入死地,那人却无半点被逼入绝境的惶恐和临死前的狼狈,也无丝毫孤立无援的绝望,他似乎对一些我无法预知的事胸有成竹。
他抬眸看我,散落的碎发在他那双迷蒙的双眼前垂落,这人没有鸢翼神色中的傲气凌人,亦没有心怀苍生赤子的豪迈,静湖闲云般安静,即便周遭腐臭沁鼻,死迹丛霾,亦然安之若素。
“小姑娘,这酒不错,烈而不俗,如你一般。”
“鸢宁,如若你没有沦落至此,你真的会如鸢翼所料起兵造反吗?”
我以为他至少会为脱罪辩驳一番,然而,于我话音落定的当即他毫无迟疑的回应了我。
“会,一定会。”话音落又是一脸诡谲之笑,神秘的莫名撩动人心。
“你还真是心思坦荡....”
“小姑娘,我告诉你这些你还会救我出去吗?你放了我犹如放虎归山,鸢翼的江山必定风雨飘摇...”
神思游离于半醉半醒之间,鸢翼的脸浮现在我混沌的脑海里。
“我既然答应过你,决不食言,鸢翼的江山于我何干...”
此刻我定是醉了,不然胸口怎会莫名的失落和刺痛。
他抬起酒壶猛然撞向我手里的那半壶酒,溢出的酒液洒在我的袖口,撞醒了我片刻的游离。
“这壶酒敬你,也敬你的不媚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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