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惠躬身答道:“回主子,奴才前日回京的。火铳造好的不多,共计一百二十支。因前几个月招募匠人,筹措材料,制出样来又反复试射修改,一直到上个月才最终成型,估计今后一个月能造两百支。”
“都试过了吗?威力如何?是否可靠?”
“回主子,奴才亲自试过了,威力比鸟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经过几番改造,已经可靠无误。因主子前有旨意,让奴才严守机密,所以这次才没带来。”
“嗯,你做得对,你亲自试过了就行,朕要它也没有用。用三个月时间,还能造出六百支,差不多够使了。”
他二人的对话让岳钟琪听糊涂了,他见机插话问道:“皇上,兆惠说的火铳竟能有如此威力?”
“呵呵呵,”乾隆听了兆惠的话很满意,开心的对岳钟琪说道:“实话对你说,朕为了征朝鲜,自登基后就着手筹划。这个兆惠,已经在奉天呆了四个多月了,过年都没回来。刚你不是要火枪吗,让他告诉你。”
兆惠对岳钟琪说:“标下向皇上奏说的,是连珠火铳。”
“连珠火铳?”
“是,岳军门可知道熙朝有个叫戴梓的人,字文开的?”
“知道,就是造出威远大将军炮的那个人,后来被流放到了盛京,听说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对,就是他,是一个难得的造火器天才。熙朝时,南怀仁在圣祖爷面前,常以西洋火器自骄,夸耀他们国家发明的冲天炮如何厉害,并说只有他们比利时人能造出来。结果没等他们造出来,戴梓只用了八天时间就造出了样炮。圣祖爷率众臣观看试射,威力巨大,弹无虚发。圣祖爷大为赞赏,当即赐名为威远大将军炮。后来圣祖爷亲征噶尔丹,在昭莫多之战中,此炮大显神威,仅向噶尔丹大营开了三炮,敌军就落荒而逃。此事让南怀仁大大的丢了颜面,从此怀恨在心。后来勾结张献忠的养子陈宏勋巫奏戴梓私通东洋,结果戴梓被流放到盛京,靠卖画艰难度日,活了三十多年。”
“戴梓曾试制出一种火铳,外形似琵琶,铳背有弹仓,可装二十八颗火药铅丸,有两个扳机,互相衔接,扣动一机弹丸落入筒中,同时解锁另一机,击发先前的弹丸。如此往复,可以瞬间连击二十八颗。”
他的话让岳钟琪听得瞠目结舌,他似乎有些怀疑的问:“如此威力的连珠火铳,岂不是抵得上几十枝火枪鸟铳了?怎的我原先竟毫无所知?”
兆惠笑笑说:“不止军门,起初标下也是毫无所知。戴梓制出火铳后,曾献给了康亲王,可是康亲王并未在意,看过后就撂开了手。据说后来戴梓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连珠火铳被造出了许多支,在战场上屠戮无数生灵。梦中一人斥责他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尔若将此杀器献于朝廷,使其流布人间,尔之子孙将俱无活路。梦里惊醒后,他就将制出的火铳毁掉,连图样也都烧了,所以世人鲜有所闻。”
“是皇上几个月前,密令标下前往盛京寻访戴梓后人。我辗转寻到了戴梓的四子戴高,问及此事,戴高最初三缄其口。直到我说是奉旨而来,他才不得已说了实情,当初戴梓烧掉的火铳图样是原稿,还有一份副本因当时没找到,后来就淡忘了。直至戴梓死后,家人在收拾旧物时,才偶然发现。”
“戴高将图样交给了标下,标下奏明皇上,皇上即命由内帑拨银,在京中招募匠人,就地在奉天秘密制造。三月之后,将有七百支以资军用。”
岳钟琪听得两眼放出光来,激动的对乾隆说到:“皇上,果真如此,征朝鲜有两个月足够了!”
“呵呵呵,”乾隆也笑得很开心:“还是以六个月为期,兆惠改武职,着升为参将,就在你麾下效力。你们先下去计议一下,将军队调度,所需粮饷,进军线路,甚或完胜后的善后抚民措置等一切细务写个方略奏朕。朕再与众王大臣议一下,议定之后,所需军费就由兵部与户部交涉。朕不能总去掏内务府的腰包,那些钱,朕还有大用呢。”
兆惠由五品文职骤升为三品参将,内心不禁一阵激动狂喜,但他也是一个深沉人,从容跪下叩首道:“奴才谢主子超擢之恩!”
乾隆对他道:“你与岳军门议完军务后,还要返回奉天,抓紧督造火铳,火药铅丸也要充足,雨季作战,切记做好防潮,然后就在奉天等候岳军门东征时会合。记住了吗?起来说话吧。”
“奴才记下了。”兆惠叩头起身站到一边。
岳钟琪对乾隆道:“皇上,战事要筹备三个月,还要与众王大臣会议,臣想必难守住机密,怕很难出奇制胜。”
“你见的是,这么大的事情,本就无秘密可言。我方有绝对的优势,就堂而皇之的进兵。但你要切记,太宗皇帝两次攻朝鲜,都是轻而易举。那是因为李朝只要称臣纳贡便可结盟媾和,他向谁称臣都一样,回去依然做他的国王,所以根本没有斗志。但这次绝不相同,纵使朕许他个亲王,接到北京来,只怕他未必肯做这个李后主。”
“故而彼必将拼死一战,你切切不可生轻慢之心。如非必要,也不要杀戮太多,结下太多仇恨,将来也不好羁縻教化。莫说是平民百姓,就是兵士,只要放下武器,绝不可枉杀一人!只要李昑肯放弃朝鲜,他的族人一个不伤,他王宫的金银分文不取。朕封他亲王,在北京和热河各给他建一座王府,府旁可建太庙,随他住在哪里,朕保他全族人安富尊荣。他的儿子们封为郡王,俱可开府建牙,与蒙古王公一样礼遇。京畿、热河的皇庄,随他们挑选。他来北京,朕亲自郊迎!只要他安分守己,朕必不做赵光义。如果他定要冥顽不化……”乾隆顿了一下,咬了咬细白的牙齿,冷冷的说:“只怕鱼死光了,网也未必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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