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阿九(1 / 1)三号是只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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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乐镇很大,幽南说会在此待上几天,也正好让月出调养一下身子。

幽南走出房间,关上门,然后走到连廊的拐角处停了下来,躲在后面。很快,就看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探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出来,正是前一日月出见到的被阿九附身的已死之人,他向四周望了望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关上门后一溜烟似的消失了。

幽南从墙后走了出来,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跟了上去。

集市上人潮涌动,两边的客栈店铺也都挂上了艾草和五色丝线,阿九呆呆地定住了,多少年了,这一切都没有变,他的眼前出现几十年前他还是个垂髫稚儿和伙伴们在集市上嬉戏追逐的场景。

这时,阿九的后面有个男子不小心撞到了他,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了老人家。”男子一面赔笑道一面扶住了阿九。

“无妨。”阿九从男子手中抽出被抓住的手臂打算的离去,却被男子紧紧拉住。

“这把油纸伞就送给老人家当做刚才无心冲撞到的赔礼吧。”说完,男子递上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阿九这才发现男子的身上挂着几把油纸伞,原来是个卖伞的。

“不用不用。”阿九摆着手拒绝,连退几步。

“老人家,拿着吧,待会儿会更热的,你看你都已经满头大汗了。”男子浅笑着不肯撒手。

听了男子的话,阿九伸手一抹自己的额头,果然已经出了不少的汗,自己身上的味道似乎更浓了……阿九皱了皱眉头,接过了男子递上来的纸伞,连连道谢。

等到阿九走远后,男子还站在原地满是笑容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然后将身上剩下的纸伞送给了周边嬉戏的小孩,之后就走向了无人的寂静小巷中。

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慢慢地靠近,集市上的行人也往路两边挤,把中间区域让出来。幽南从旁边的小巷子走出来,边走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眼就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月出等人。

“哟,你们也在。”幽南连忙上前去打招呼。

“待会儿有龙舟比赛,一起么?”绡岚看着在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中昂首挺胸地经过的参加赛龙舟的队伍头也不回地问道,然后跟着人群一起欢呼着。

“不了,我还有事。人真多啊。”说话间幽南也踮起脚想看看被围在人群中的那些参加赛龙舟的队伍。

当赛龙舟的最后一个队伍经过时,围观的人群也跟着离开,听说是要到离集市约两里地的青波湖去,那里才是赛龙舟的地方。月出和绡岚等人也跟在人群中一起往青波湖走去。

“禾凉姐姐真的不去吗?”绡岚突然拉住耶允问道,这可是多难得见到的场面啊。

“我已经问过了,她真的不愿意去。”耶允摇了摇头。

阿九停在了离悠乐观不远的地方,旁边有两个坟堆,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阿九将手中拎着的瓜果放在坟前,将纸伞收起来放在旁边,开始拔草。

“爹,娘,我来了。孩儿不孝,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看你们了。”呢喃间,阿九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因为端午节,附近的人都赶去青波湖了,因此来道观的人并不多,没有谁注意到这佝偻着身子一边拔草一边流泪的白发老头。一直埋着头的阿九也没有发现,在观外的那棵树上,幽南正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树枝上。

拔完草后的阿九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还未燃尽的纸钱,似乎在火光中看到了他的爹娘。时间过去了太久,他都已经记不起那是多少年了,甚至连那时的事情的都已经记得不是那么真切了。

只记得已经大旱了两年,已近第三年的端午,可还是没有下雨,每天都有人在哀嚎中死去。

“就快要小满了,还不下雨,今年的庄稼又没有收成了。”衣衫褴褛背微驼的农夫在院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摇着头说道,他脸上的忧愁之色遮挡不住连日饥饿造成的苍白。

“爹,我饿。”瘦小的男孩从茅草屋中揉着肚子走了出来。

“阿九,过来,别去烦你阿爹。”听到男孩的声音后,头巾包着头发的农妇从屋内走了出来朝着男孩说道。

农夫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能出去找到些茅草根也是不错的。

可是很快农夫就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将院子的篱笆门关好。

“他爹,怎么了?”见农夫的脸色不对,农妇有些慌张地问道。家里已经没有存粮了,她再也经不起别的打击了。

“瘟疫,瘟疫,有人染上瘟疫了。”汗水从农夫苍白的脸上往下流,他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真的吗?他爹,你别吓我。”妇人捂着胸瘫坐在凳子上。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说笑,我亲眼看见官兵将尸体运到城外去焚烧。”听到这话,妇人是彻底寒了心。可怜阿九年幼,并不知道爹娘说的是什么,坐在一边将娘亲端给自己的米汤喝完后还伸着舌头将碗也舔了个干净。

就这样三人在家里呆了几天,每次阿九饿了缠着农夫的时候,妇人都会上前去将阿九拥入怀中安抚,直到后来阿九实在是撑不住了,整日都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迷糊中带着哭腔道:“阿爹,我饿,我饿。”

农夫起身打算出门,却被妇人抓住:“你不要命了。”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们还没有染上瘟疫阿九就死了。”农夫的声音有些哽咽,妇人看见他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就松开了手,却在农夫离开后抱着迷糊的阿九大哭了起来。

当农夫一瘸一拐地怀揣着两根红薯回来时,妇人看了一眼他额头的伤口和脸上的青肿什么也没有说,农夫不好意思地将红薯递给妇人,然后挠着头说:“镇上的大老爷见我可怜就施舍了我两个,我回家的时候因为太高兴没注意到脚下,摔了一跤。”

“下次小心一点。”妇人接过红薯后轻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去了厨房,煮红薯的时候捂着嘴轻轻地抽泣:已经大旱两年,镇上再好心的老爷都不会再施舍吃的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妇人哭得更加伤心,不知道是心疼农夫受的伤还是担心被抢粮食的人能否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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