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七七尝尝这个!”韶东湘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肉,笑眯眯地看着她。
西门柳看着自己堆得满满都不知道如何下筷子的碗,“嗯”了一声:“您也吃。”
看着西门柳吃饭,韶东湘眼中又带上了心疼之意,离家多年,这孩子怎么这样瘦?定是毒宗那家伙没有照顾好!都挂了义女的名了,竟然还搞苛待那一套,玉渡山真是穷酸!
想到七七在玉渡山受苦这么多年,韶东湘又是一阵连着心的疼。
“七七啊,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在玉门关多住几天,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得好好补补!”
西门柳抬起头,看着韶东湘关切的眼神,眼眶有些发酸。
去玉渡山许久,其实并不是没有机会回来看看,她也不止下山历练这一回,很多时候只是她不想,距韶东湘最近的一次,是她站在宫墙外站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她不得不返航。可她就是这样狠心,一别经年,没有在回北明宫看过韶东湘一次。
“怎么了?”韶东湘看出了她眼中的复杂神伤,开口询问。
“南果回来了吗?”她憋了许久,问出了这样一个不紧不慢的问题。
韶东湘呆愣了片刻,才缓缓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冉离狐身的事。
“回来了,在这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这话正巧被刚要进门的冉离听到,抬起的脚猛地一顿,还好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娘亲的语出惊人,只是愣了一瞬,那只凌空的脚就稳稳当当地落下了。
“儿子来给母亲请安。”冉离缓步走进,向韶东湘行了个礼。
门外的太阳正烈。
韶东湘剜他一眼,这都如日中天了,你来请哪门子安?!
但她没有拆穿他,冉离也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鄙夷,兀自在饭桌坐下,招人来添了一双碗筷。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韶东湘也不理他,只顾着给西门柳夹菜,说着家长里短。近些年北明宫发生了许多事,韶东湘都迫不及待地说给她听。西门柳一边吃一边听,时不时接着她的话让她知道自己有在听。她知道其实这些话韶东湘不是想说给她听,。而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想说给那个多年的老友听。
她也在韶东湘身边待了好些年,早已知晓了自家父母和寒王夫妇的交情,也是在那个时候西门柳才知道西门家出事的时候韶东湘险些哭瞎了眼睛,在教导她的每一个晚上,韶东湘的泪水都浸湿了枕头。
情同手足莫过于此。
她听着,也是在替她娘亲听着。
“你原来住的地方年久失修,住不得人了,这次回来就在晨阁住下吧。”冉离突然开口,韶东湘的叙述顿了片刻。
“嗯。”西门柳应下后不在言语。
西门柳已经应下,韶东湘也不好拆穿他,
吃过饭后,恰是正午。
虽然阳光正好,西门柳有心想陪着韶东湘走走。但韶东湘想到西门柳舟车劳顿怕她累着,就让冉离先带她回去歇息。西门柳确实已经有了些困顿,也没在推脱,随着冉离回了晨阁。
韶东湘看着西门柳的背影,心像打碎一地的调味料,百味交杂。
七七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漂亮的眉眼和阿溪越来越像,今日一见,她甚至都有些不敢认了。
竟像是看另一个阿溪在自己眼前长大,那股少言寡语的劲真像她母亲。
真好。
韶东湘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滚烫的泪水就掉了下来,一旁的筱姀见状,递上了帕子。韶东湘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又忍不住笑出声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心口。
“如果阿溪能看到该多好。”
藏日阁到晨阁的路还是一如许多年前那般寂静,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下一地斑驳的树影。知了此起彼伏的欢叫,庆祝着见到阳光的欣喜,属于夏日的风缓缓吹过,那是带有玉门关气息的风。
不燥热,还带着些许凉意。
“你在玉渡山过得好吗?”冉离迈着得体的步子悠悠地向前走,微微偏头看她。
西门柳长大了,初见时那苍白的小脸蛋已经不复存在,她依旧白皙,只是没了那份浓浓的病态。那双桃花眼总是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清澈。
小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长成了如今高贵冷艳的美人。
“还好。”她的回答也是淡淡冷冷的。
不知不觉西门柳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从树叶间丝丝缕缕倾泄下的阳光,恍惚了思绪。
其实她过得不好。
离开了玉门关以后,不适应玉渡山的她大病了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足足喝了大半年的药才把身子养回来。没了南果在身边,她夜夜噩梦不断,憔悴了许多。没有像父母一样的韶东湘和寒王在身边,她只能自己慢慢独立。离开了北明宫才知道寒王夫妇为了她做出了多少,才让她那么快适应玉门关的生活。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却还是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刚开始的日子很难熬,她害怕自己退缩放弃,求韶东湘接自己回去,就狠下心不在给韶东湘写信,将所有滴着泪水的信件撕毁,写一封就撕一封,一个人把所有苦难都吞到肚子里,咬紧牙关习武修行。
幸好,她坚持下来了。
她靠着报仇的信念坚持下来了。
所以一切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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