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色袭入他的眸中,四方寂静,连条狗叫的动静也无。
一出门,田凯就后悔了,可想到出门之前已经安慰过自己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赵姨娘家前行。
倒不是他怕走夜路,只是他过惯了现代的城市生活,哪想才约莫十点钟,这路面上一点光亮没有,月色还不明朗,家家户户早就熄了灯火,他又没提个灯笼照明,自然有些没胆气。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晚间是饮了酒的,虽然这时候的酒水没什么度数,不过用于安慰自己壮过了胆子,倒也是极好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他按刀而行,一步步地往前走。
赵姨娘家位于宣家楼西侧,曰高家庄,与发了命案的陈塘庄隔岸相对,虽月光被少些乌云遮蔽一些,但田凯一路向北而行,一路上村舍稠密,也不用分辨方位。
这时候本早就到了宵禁的时辰,只是他所处非是内城,没这方面的说道,所以一路畅通无阻,也算是无惊无险,顺利到达河岸。
等到了这里,他又犯了难,因此时那月亮被乌云遮住,只有一丝朦胧光亮透下,几乎不能视物。桥岸两侧皆有一个黑色的物体,田凯知道那是分辨陈塘庄与高家庄的界牌,但桥岸很长,他从北口上桥,不走近也根本无从分辨。
其实向北而行,左西右东也不难区分,只是他今日经历太多,到了这个时间,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夜路,头脑已有些不清醒了。
他略一思忖,就往一边靠去,想着就算走错了,看清了牌上的字,再折返回来便是。
等他走到桥那一头,没等看清那界牌上到底上书何字,就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声音初时还不明显,只须臾间,就愈发清晰,且不光脚步声越来越大,桥面竟然彷佛有震颤之感。
田凯一愣,这是谁在半夜锻炼身体?听着声音如此急促,明显不是常人行走能传出来的动静。
不可能!
这个年代哪有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溜达的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此时人们的写照。
而且足下落处如此之重,竟引得石桥都微微颤动,且脚步声听来只有一人,念及这本就是个有道法的时代,不定就是什么怪物之流!
想到这里,田凯寒毛乍起,急忙左右四望,可这石桥光秃秃的,周围连颗枯树都没有,哪有什么让他回避的所在。
听那脚步愈发迫近,他咬了咬牙,右手按住佩刀,左手抓住石桥的栏杆,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决绝……然后急急翻身,跳过围挡之物,扑通一声跃进了河里。
他自忖若是什么怪物,那凭自己如今的武艺是决计无法阻挡的,只得赌一下,跳进河中,看隐蔽起来能否瞒过来“人”。
只是这一入河,刺骨的寒意袭来,让他如坠寒冰。
他武艺远没到达寒暑不侵的地步,所以冻得浑身哆嗦,双唇颤抖,勉强深吸了一口气憋住,悄然把头埋入了河水中。
再是月色低沉,但照映河中,难保就会暴露身形,他又不知来的到底是何物,万一真是那怪物之流,难保目力远超常人,露头出去,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由远至近,看身材,比常人似乎高出远不止一尺,且壮硕异常,背上高高隆起,看样子,似乎印证了田凯的猜测,真是什么怪物一般。
他足下生风,步子尤其之大,双手托着背部,急急前行。忽地,那高大的身影一顿,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时,他背部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师兄,怎地不走了?”
原来,他并非什么怪物,只是身材高大,而背上的隆起,却是背着一人。
那师兄道:“好像有动静。”
背上那人见他不走,似很着急,催促道:“师兄,别管什么动静了,那东西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兄弟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快走吧。”
此时乌云依稀退散些,现出了放亮的皎月,映在师兄那张满是凶横的脸上,他好像尚在犹疑。
但师弟好像承受着什么巨大痛苦,在他背上微微颤抖,复又苦劝道:“师兄,快走啊,快过了服丹的时辰了,你想害死小弟吗。”
那师兄听了这话,这才下定决心,上了桥,迈开长腿,大踏步向南去了。
等了片刻,桥上复又有些动静,原是那师兄假意离去,见果真没什么异常,这才急行离开。
“哗!”
田凯双手扒在河岸边,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挣扎着爬了上来,虽时节已进了春月,但依旧冻得他眉上好似结了寒霜,浑身僵硬。
他在河中之时,只偷眼望了一眼来人,已是心里有数,但此时寒意入骨,透彻心扉,他觉得整个身体彷佛都不听自己使唤,现在无心去想别的,只想尽快就近找一地方取暖。
他坐下,把靴子中的水空了空,左右检查下没有遗落什么物品,连那把紫电剑也牢牢绑在身后。
哆嗦着站起身,眺目一瞧,前方似有隐约有些灯光,他分辨了下不是那二人离去的方向,赶紧抱着双臂向着那灯光处迅跑而去。
从如兰坊一路行至桥前,除了在集市街道上偶尔寂静了些,出了主街面,总有些鸡鸣犬吠之声,可行至此处,却连虫鸟之声也无,十分蹊跷。
再想到那二人八成就是从这个方向离去的,让他有些着慌。
可他实在冷极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行了不到一里,那灯光处就近在眼前了。
“啪啪啪!”“有人在家吗?”
田凯蜷着身子,一手捂着胸,一手拍着那半敞着得门。
这处院落明显是户殷实人家,这点从门上新上的漆色就能看出,透过那半敞着的门向内瞧,借着两盏油灯,也能见那屋舍很宽敞,只是却没有见到人影,且还半敞着门,有些不对劲。
田凯呼唤了两声,见无人应,他呼唤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不,对…劲啊!”他牙齿打颤地道。
此时,四野静寂,却忽起了一阵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了天上那被掩住的一轮弦月,月光如洗,映在此处,他蓦然没了刚才那澈骨的寒意,只余从心底冒出来的毛骨悚然。
有人说,恐惧到了极点,就没了惧意,且会发怒,田凯原也不信,但是现在他却信了。
他立在原处,神色警惕,单手按刀,怒道:“我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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