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从前在西山九公庙听木鱼方丈透露过关于神鼎流传下来的几分细节故事,想来岁月长河下掩盖的世事多半与真实境况有些差距。
这神鼎中镇压的邪气固然是真的,但那位修至大成的龙族皇子并未登上帝位,更未被封做龙神,顶多算是个邪神,乃是有意破坏这个界面的平衡。镇压一方势力容易,平衡一颗星球的气运转程确有些不易办到。
那一日最终是白枍神代她承了八十一道天罚的重雷劫。
倘若他是原身受劫或许结果不至于太过惨烈,但他此番用的是辞枍的躯壳代她受难,天罚面前确有些吃亏。
辞枍毕竟是个人族,且还丢失了一颗心,能支撑白枍神的元神寄居已十分不容易,更要施一部分力助她镇压戚威,受得八十一道天雷生劈虽当下未即刻魂飞魄散,但这具身体却被劈的面目全非,全靠一丝游离的意念费神凝聚,这才将因镇压戚威昏死过去的白仙柠带回了人族。
关于那段天塌地陷惊心动魄的往事白仙柠其实唯有中间参与了一段,其实整个过程她觉得白枍神比她功劳巨大,因没有他,她就不可能活下来。且她来时是一道飘渺的元魂,走时已升级成为一道金光烁烁的元神。后半场因戚姝元神力量耗尽,她也受了些牵连,实在没什么具体记忆了。
她是事后才晓得,白枍神选择辞枍寄宿元神,同样是因辞枍乃是他的第一世真身。
辞枍能经得起天罚,全有赖于他乃是天降真神之身,只是彼时期的人族对于修术一事尚处于懵懂状态,个体能力差异有赖天成。这种环境塑养下,辞枍自身的能量其实并未得到完全开发,死的有些憋屈。
经过两次重创,辞枍的神魂已近灰飞烟灭,弥留之际借白枍神助力回光返照,却仅看了一眼戚姝的尸体,颤抖着将她抱在怀里,默默流下几滴悲情的泪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与戚姝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
人族的后世皇帝终归存了颗感恩心,下令将辞枍与戚姝葬在一起,并追封了夫妻之名,也算是成全了二人的一世情深。
白仙柠觉得辞枍与戚姝其实有些可悲,真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倘若没有她魂穿一事,说不准就不会降下天罚,这对命运多舛的情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加之她无心劈碎了能化形人心的相思果,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世间事谁能说的清,道的明,戚姝偏偏就缺少了她这一道元神方能镇住两股至利气息,使得天地再次改头换面重修和平。
白枍神因元神损耗过重,与她寻了处结界闭关修整了一月有余,待俩人感觉精神力稍好些,方才启动叠境术带她回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惑兽山,原以为能歇一歇神,却不想,适才回归,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原身竟已是个腹大腰圆,顷刻待产的大肚子孕妇。…
白仙柠瞬间觉得天灰色暗,生无可恋,她在洞口踌躇着不愿意踏入进去,最后还是白枍神提醒她:“你若不及时回去把这孩子生下来,再遇到个难产,可就麻烦了,我能力有限,没法再为你寻找一具相衬的躯壳投生”。
她回过头瞪他:“你确定不是因为我消失太久,你又太寂寞,所以才将我肚子搞大……”。
白枍神似笑非笑:“说的你很了解我似的”。
白仙柠哼哼:“男人么,成亲前是一道坎,成亲后又是一道坎,生孩子还有一道坎,年老色衰再加一道坎,对待妻子的态度会随境遇切换,不需要多么了解,这是个性别通病”。
白枍神笑道:“譬如……你举个例子说明一下”。
她眼神犀利:“譬如你如今与我说话越来越有老夫老妻的油腔滑调感,早已不像过去那般新鲜迷恋喜爱了,话说怀孕这件事,为什么我身为事主竟浑然不觉?”
白枍神瞥她一眼,坦言道:“你总是假装自己处事很理性,却每回都计算失误,你其实骨子里十分糊涂,怀孕这件事你的确早该知道才对,你若早些知道也就不会生出这许多……”。
说到此处,猛抬头望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细思她方才其实是在责怪他不够体贴,偷偷使她怀上身孕,却不肯反思自己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过,竟还要来责怪她过于大意。
白枍神沉思,他虽教她怀了孕,但被这么误解不失为一桩冤枉事,不过孕妇面前事事皆草木,到这步争分夺秒的田地,他不宜替自己辩解,改口宽慰道:“生出这许多事端也是个好事,毕竟你成功历过两重大劫不是,若这劫难一股脑教你如今的孕躯承受,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误打误撞,你运气并非一般的好”。
经他这么一分析,白仙柠的确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待她放松警惕入了自个的躯壳中,才觉察出白枍神话中的深意,他这张嘴油腔滑调不逊色墨蓝,说来说去还是要诱拐她将生孩子这件事认真对待起来。
她以为,修仙一途果然十分传奇,一觉醒来顷刻就要待产,她连这孩子怎么得来的都有些记忆模糊,奈何被他催的仓促,醒来前也没来得及与他确认一下,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什么猥琐产物,带着这个疑问被生产这件事打了岔,好在她回来及时,没延误时辰,经过半个晚上的努力,顺利将腹中的胎儿生了下来。
墨蓝与胖丁盼星星,盼月亮,焦虑憔悴的守了小一个年头,终于将她夫妻二人盼了回来,痛哭流涕的觉得这孤山上的日子过得犹如孤魂野鬼般凄楚难熬,却在听见婴儿第一声啼哭后犹如重获新生,忍不住喜极而泣。
他们二位闲来无聊,终日念叨这山上的妖怪如何如何强横,如何如何奸诈,虽有结界护着,一凤一猫担当着守护大任,空守一座山洞实在无聊透顶,加上时不时有来犯的小妖,常被二位捉来戏耍一番,如今惑兽山上这座山洞已出了名。众所周知,惑兽山西南角有座莫名洞,莫名洞内住了两个惹不起的大魔头。…
二位得来大魔头这个称号很是得意忘形,将自己日行一善教化小妖的善举讲给白仙柠肚子里的孩子听,待孩子出生又采摘来满山野花给他围出个温馨睡床。
才出生的孩子因得来这般厚待,格外迷恋这两位温柔磁性的声音与陪伴,一颗黑白相间的眼珠子无时不刻不那二位动向,却将他的亲生父母晾在一旁不理不睬,平时抱抱他也要哭出声来,唯有投食时才会主动摸索着蹭过来,那双天真无辜雪亮亮的眼睛看旁的皆是好奇相,唯独看到她是个嗷嗷待哺的渴望状,吃饱喝足便往墨蓝怀里滚,白枍神评价说,这孩子先天条件适合当个理智且无情的仙客。
白枍神将洞中往深处辟了辟,又打出两间宽敞的地洞来,随意拾掇拾掇将此地当作一个暂居之所,在她修身养息哺育孩子的一个月间过足了一把好父亲的瘾,并给自家儿子取了个随心随境的小名,名字叫做白来来。
白仙柠对于取名这件事一向不大擅长,从前听祖母说,小名不易取的太华丽,随意些更好,譬如狗蛋呀,二愣一类的,越土气越好。她当年是因得一颗仙凝丹化胎重生,祖母便随意给她取了个斜音叫做仙柠,她觉得这个名字虽起的随意,但好在不算离谱。她满心期待白枍神这么有水准的男子能给他儿子起个豪爽大气与众不同的名字,怎知白来来这三字让她惊愕之余捎带有些颓废。她本就觉得这孩子得来的便宜,起完名字更觉得便宜的过分。
她初生完孩子,面色有些不大精神,窝在石床上虚弱抗议:“你看我历过三世才给你喜添了这么个来之不易的后生,从今后,你亦是有神种的神了,小名怎样叫都无所谓,大名却要取的雅致些,你以为呢?”
白枍神道:“这么说起来,我仔细回忆一番,似乎至他这一辈确实有个排字,最后一字冠的好想是个喜字,不若就叫来喜吧,你满不满意?”
白仙柠抽抽嘴角:“我觉得吧……这个名字像不像是谁家养的一只宠物狗?在或者来喜与有喜俩词仅有一字之差,意思却相差无多,这个名字……”。
白枍神将白来来的两只胡乱舞动的透粉小手裹进衣罩缝制的襁褓里,捂严实了,皱眉道:“如今你已位临正神,只差个封位,这一趟出行是个双喜,你若觉得轻率到像个宠物,颠倒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就叫囍来吧”。难得喜滋滋道:“你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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