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医仙祖的姻缘一事,白仙柠知之甚少,只知祠堂里供奉着一副医祖画像,逢年过节祭拜时,曾听祖母说起过,医仙祖红颜薄命,早早便仙逝了,实则并未有子嗣遗留下来。??
医仙祖早年身边确有个徒弟,后来承了她的医钵,历代传世,便有了如今的医仙一脉,事实上这一支的医仙世家与医仙祖并没有直接的血脉传承关系。??
复活医仙祖这件事虽听来令人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白枍神并非寻常凡人,似这种超脱常人认知的事情于他来说,也许不过就是施一个精妙高深的术法便能轻易办到。
是以,以她凡体肉胎的智力来说,从胖丁口中听来这些事,她并不能更深入的去将它剖析一番,终只得来两个有效讯息。
一则是白枍神实为寻医仙祖的转世之身而来,二则虽她没开口问明,但揣摩他来魔湖岛应是为寻什么重要线索,如今诸事或许已办妥当,他终是要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总归在知晓他的身份那一刻起,白仙柠便知他不会长久留在这里。??
只是如他那样一个如火似阳的人,自打出现在魔湖岛,就给了她生命里无法用任何准则来衡量的某种温暖感。
她既未将他视做长辈,也不敢说有朝一日能对他的恩情报答一二,毕竟以他那般高度的神仙来说,绝不大可能有朝一日会对她有所依靠。
碧如你救下一只蚂蚁,绝不会脑洞大开的惦记被蚂蚁报答恩情,是以,不论是救命的恩情,还是照拂的恩情,他也许并不会记挂在心上,大概唯有她才会将那份深刻的情愫埋葬在心底吧。
既在初见他时,从他心境上获取到的某种亲密力量时刻都在号召着自己。得时惬意失时痛,此番得来他要离开的消息,心中顿觉一空,愁容铺上面颊,便在瞬间慌了神。
她自花园跨进白枍神房里不过一小段路的距离,在这一小段路之间,她硬是愣头愣脑的拌了几个跟头,最后一个跟头栽在他那扇红木门前,惯性使然,她在伸手欲搀扶些什么时,顺便扑倒了窗台上的一盆迎春花。
她手忙脚乱将那盆坠落的花抱在怀里,身体便重重的仰倒在地上,刺目的阳光下几朵抖落的残叶落在她腹部,白仙柠闷痛的抽抽嘴唇,正皱眉艰难爬起来的间隙,忽听从门缝里飘来一层对话。
“阑珊那丫头打小知书达礼,此番能与白先生成就一段佳话,我司马府上下皆十分欢喜,原是美事一桩,但不知白先生这番计较是为什么?”
白仙柠听得不大真切,但也能分辨出这道虽厚颜无耻却尚有几分忌惮的声音主人是虞阑珊她老子,司马总管的声音。
她将耳朵再贴近些,以便听得更仔细些,而后传来白枍神极为冷淡的一句话:“司马总管以为我该怎样计较?”
他这道声音并不浑厚,却听得出有十分距离感,使闻者从头顶至脚底皆感到一股淡淡的凉意覆体,比透心凉稍好一些,比温暖感稍差一些,教人无所适从。
他这番态度瞬时扑灭了司马心底奢望的火星子,但他并不肯就此死心,不过是底气略比方才更弱上几分:“小女既与白先生有了夫妻之实,确该有个交代才是,断不该……”。
猛然听得祖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不该什么,不该打她打的这么轻是不是,你女儿盗走我祖传秘药,做下这等罪该万死之事,我不过给她个教训,司马,你今日厚着脸皮上门,是为赔罪还是妄想对白先生逼婚?”
这确是祖母的一惯作风,张口闭口皆是对盗药贼的痛恨之情,生生将话题给扯跑偏了。
白仙柠在门口听得入神,在三方窘迫的交谈中,费了不少功夫,她方才听明白这件事的原委。
她日前对那晚虞阑珊迷倒她后的行踪大为不解,这么些日子卧床未见到对方,以为魔神的事一了结,对方该是回司马府了,不曾想中间竟还生出这样一番轇轕。
据说那日虞阑珊借着打扫房间卫生的便利,偷偷自医仙府的地下密室内盗出两瓶医仙祖所研发的传世神药。??
其中一味倒是不用说了,白仙柠早已亲自体会过其中厉害,她被迷了个七荤八素,恰好赶上翟赴作乱,轻易将她捉了去,委实害人不浅。??
这第二味药却是个稀罕物。??
此药名叫春意盎然,这么个美轮美奂的名字,里面装的乃是一味常人无法抗拒的极品媚药,其效霸道非凡。????
据说医仙祖幽梦之所以研发此类药,是受荒末年间一位民间女子所托,企图救下她情深似海,蹲了冤狱的丈夫。
那民间女子求得晤见族老一面陈情,又担心错失这唯一拯救丈夫性命的机会,思来想去求幽梦帮她研发出这味春意盎然,而后一番盛装打扮,踏上殿来,以美人计引诱了族老大人。
此计谋实施的分外稳妥,因此药效用非同寻常,只需稀释后涂抹在衣服上,微薄施之即可,且无色无味,寻常不易察觉,女子若刻意涂抹此药,异性接近???一米开外,顷刻就会使人种下情根,且并没有解药。
此间计谋虽实施的分外成功,结局却是个不幸的悲情故事。
那女子的丈夫果真被无罪赦免,却在得知深爱的妻子已成为族老大人侍妾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持剑潜进族老寝殿行刺杀大计,结果刺杀不成,反被族老大人当场削了首级。那女子见丈夫尸体血溅红毯,绝望之下自床头抄起一把剪刀也跟着刺了脖子。
那位大族老因受春意盎然至死不渝的药性影响,虽未殉情,但也由此驱散了殿前各房侍妾,而后一生孤独终老。
医仙祖制药虽未担任何风险,但此事一出,这瓶药便被她列为了禁药,告诫后世永可研发任意一味迷情药。至于医仙府唯有的一瓶底药,虽无药方,却不知何故被保留了下来。后世便成了医仙府传世药台上为数不多的秘药之一。????
却说虞阑珊胆大包天,经过一番周密的计划,成功将它盗来后,生生用在了白枍神身上。??
彼时正是个电闪雷鸣的夜,闻说虞阑珊丝裙粉裹主动献身,待到跟前,便连那薄薄一层纱裙也褪去了,含羞露惬,欲与救命恩人同床共枕,昭昭共白头。??
硬逼得白枍神使出道护体仙障一夜入定方才躲过这出堪称恐怖的桃花劫。??
能将白枍神逼到那般狼狈地步,虞阑珊显然是创造了一个奇迹,但她不晓得白枍神的本体乃高不可攀,因而对于自己所创的这个“奇迹”并不满意。
她并不曾使白枍神对她种下情根,这厢计划不论达到了某种泣鬼神的境界,终是失败了。
虞阑珊运气不大好。
似祖母这般将丹药视为生命的医者,尤其是医仙祖的遗药被盗,自是怒气冲冲扯一根黄金龙杖破门而入,劈头劈脑将身无寸缕的虞阑珊打得个半死不活,估摸着俩月下不了床了。??
彼时,白枍神正投了个护体罩,盘膝闭目将肺腑内的药效逼出体外,自是无暇顾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间的战争。
白仙柠不禁唏嘘不已,想不到那根祖传的黄金龙杖没用在自己身上,倒是用在了虞阑珊身上,也算是没有白白将它从祖祠里祭出来。不过脑海里遐想到那个场景更教她心头直冒冷汗。
据司马的说词,当日夜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白先生不但玷污了他的女儿,且狠心将人打伤,这般绝情天理难容,对这件事必该有个交代,摆的是个逼婚态度。
因那为他怀儿子的兰陵已死,虞阑珊又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他自要兢兢业业替自己女儿讨回个公道,何况私心来说,他确也想紧抱白枍神大腿,以期灵魂有处安放,全然不提及虞阑珊曾经许过人家的事实。
可任谁能想到,白枍神是她医仙祖的男人,为复活医仙祖之身,可谓费尽心血,情趣何等高洁。自不会将虞阑珊这等投机分子放在眼里。
白仙柠心中无限感慨。
感慨之余却也隐隐有些失落。
她年龄虽小,但生来心智成熟,很能理解自己内心那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与虞阑珊属实有些同病相怜,虞阑珊尚有勇气搏一搏,而她在晓得白枍神与医仙祖的关系后,便认清楚了俩人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距。
他是天上的神,是她永生永世追赶不上的一个至高存在,便是再努力也是够不到他的,她深有自知之明。??
神思漫无边际游荡间,忽听自头顶传来一道极富感染力的声音:“仙柠,既然来了,进来坐吧,我有话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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