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31日
鹭城宿港7C 21:10
“雨下这么大,难怪大广告人也迟到了。”蔚薇说道,她和上次一样早早就半倚在门边等待,今天蔚薇穿的依然是一条浅蓝色的一字肩裙,看起来像是桑蚕丝质地,夹带雨水的风吹过时,盈然悦动的裙摆卷波鼓浪。她的手里还捧着一杯温水,看见F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突然出现,便立刻直起了身子前去迎接。
“没什么,出发时有人找我聊了几句。我预告过9点10分,所以不算迟到。”F并摘下了帽子,并脱去了湿漉漉的始祖鸟防雨外套,用力甩了几下,随后将衣服展开顺手挂在了门口的一把静止的白色摇椅上,边说边接过蔚薇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杯子里有药?”蔚薇笑着说道,顺手把门带上,屋外阵阵的雨声便随即降了八成以上的分呗。
“我倒是想睡上一觉。”F说到,语气里有些许疲惫,不知是工作劳累,病情所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蔚薇这间别墅的内部装潢素雅恬适,简单纯粹,迎门摆放的几株葱绿的吊兰不仅能净化空气,还有提神解乏的作用,让雨夜奔驰而来的F顿感心气舒畅,趁着蔚薇去厨房给自己的杯子添水的功夫,F便双手插兜儿踱步徘徊,在客厅里四下游走。
在客厅的西北角,通往二楼的走道旁边有一个高约两米宽约一米二的咖色落地实木书柜,纵横交错的隔板形成了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空间,里面摆满了中英文的书籍,看得出来蔚薇应该很喜欢Freud(弗洛伊德),书柜有一块专门的空间,全是这位奥地利著名的心理学家的巨作:《梦的解释》、《**理论三讲》、《心理分析五讲》、《癔病研究》等,其他区域就显得没有那么系统,有荣格的《意识的起源》,叔本华《伦理学的两个根本性问题》,也有勒温《个性的动力理论》。
除了心理学范畴的书籍,还能看到经济学,哲学以及市场营销学相关的名家经典,不过最吸引F注意力的不是这些书,而是在这个书柜倒数第二层一个不大的三角形空间内,斜摆着一个应该是采用榫卯工艺制作的6英寸黑胡桃倒圆角相框,这个相框在这么高的位置却没有积灰,玻璃表面一尘不染,显然是有被人定期细心擦拭。
相框里面有一张不太完整的黑白老照片,应该是三口之家,夹在两个大人当中的大概是髫年模样的小女孩眼睛很大,右眼角边有一颗泪痣,她牵着两位大人的手笑嘻嘻地面对着镜头,相片的左边站着一位看起来温婉可人的大约30岁出头的女子,和孩子的笑容相比,这名女子只是抿着嘴浅浅地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她的右肩后面搂抱着一只男人的手,顺着这只手延伸看去,他穿着上世纪90年代款式的白色衬衫以及宽肥的西裤,无从推测出此人当时的心情,因为这张黑白老照片上这个男人的脸的部分是残缺的,仔细看的话,残缺照片的边缘不像是被随意撕碎的,而是有整洁的割痕。
“有找到你想看的书吗?”
蔚薇突然出现在F身后,F一转头,发现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右眼角边有一颗泪痣,和照片上的小女孩一模一样,但是现在的她应该不太可能像从前那样充满童真地放肆地笑了。
“有。”
F用手指向紧挨书柜倒数第二层相框旁边的格间,沿着指尖的延长线方向看过去,是一本书,书的名字叫《The Father》(《父性》),作者是Luigi Zoja(鲁格·肇嘉),在这本书的书脊中段,有一个豆腐块大小的卡通插图,正好夹在大大的中文书名和英文书名的中间,这幅插图上就是一个小孩的手牵着一只大手。
“这本书可以借你看,下次来的时候跟我分享一下读书心得。我们开始吧。”蔚薇说道,此时她已经职业地披上了白色大褂,银色胸章在某些角度的时候闪闪发亮。
没等蔚薇招呼,F已经自觉地半躺在米色的懒人沙发上,《盛开的杏树》再次映入眼帘,就像是一片正在放映的靛蓝色荧幕,影片被定格在一颗长满着肆意绽放的白色花朵的杏树,在明显带有日本浮世绘技法的画风下,蕴含着平静与激励,觉醒和希望。
第二次见到这幅《盛开的杏树》,F似乎有了一些新的解读。
“最近的睡眠怎么样?平均一天的深度睡眠时间在多少个小时?”蔚薇问道,她已经坐在米色的蛋壳型太空舱靠背椅上,手里拿着笔以及画板准备记录。
“可能有3、4个小时吧,睡前服用的右佐匹克隆感觉挺好的,按你说的量,每晚2片半,确实能让我比以前更快速地入睡,但是早上饭后吃的药,不知道是盐酸度洛西汀还是美利曲辛,让我觉得头疼。”F回答。
“没问题的,你继续按照这个剂量继续吃,右佐匹克隆是镇静安眠的,只是治标,盐酸度洛西汀和美利曲辛才是真正治疗抑郁和狂躁的,人为的神经递质干预,会引起头疼是正常的,不用担心。”蔚薇解释道。
“安眠药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只是让人的大脑误以为自己在睡觉,实际上我还是没有真正休息。”F继续说道。
“你不需要想这么多,即使你是对的又如何?这样的思考对你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帮助。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方案操作就行了。右佐匹克隆的药效在初期会比较不错,也是副作用比较小的,但是随着时间推进,长期服用会有抗药性,但那个时候你的病情应该也有改善了,后期的话,我会安排你适当减少药量,节奏严格按照我说的来就行。
“另外,胸口闷堵的情况怎么样?这两周有没有出现特别多乌云的感觉?”蔚薇说。
“这两周都维持在一个平时的水平,不过今晚感觉胸口特别闷也特别堵?”F说的时候,还用右手在心脏附近揉了一会儿,试图抹去那种压抑感。
听到F的描述,蔚薇立即起身快步前去关上了一层的落地窗,屋外的声音瞬间几乎被隔绝干净,她再次坐定后,拿起一个青翡色的3M听诊器,把耳管分开将耳塞塞进耳朵,举起带有防寒圈的听枕头在F的心肺附近移动。
为了听得更准确清晰,蔚薇向F躺着的沙发前倾着身子,此时她的脸距离F的胸口不到30公分,蔚薇前额的一小簇刘海已经搭在了F的身上,这是从未被染发剂污染过的乌黑健康的发丝,淡淡的柑橘发香扑鼻而来,而她身上的杜桑海洋香调的淡香水时隐时现,两者交织,扑所迷离。
见蔚薇神情专注,F只得保持姿势不敢妄动,呼吸居然开始略微紧张起来,他担心自己开始有些急促的心跳是否会影响蔚薇的判断,只好强行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加以平衡。
“今天晚上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蔚薇摘下听诊器的耳塞,将听诊器挂在肩上,皱着眉头问道。
“没什……”F刚开口,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
蔚薇打开可视对讲门禁的屏幕一看,穿着一身墨绿色高腰长裙的柳池雨沮丧地站在门外,明明手里有伞,可是衣服却湿透了,头发被雨水浇得凌乱不堪,眼睛泛红,脸上是不知被泪水还是雨水冲花了的妆。
“薇,你在吗?我好冷好难受……”
柳池雨对着门禁的声筒哽咽地说道,这句话似乎都要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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