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臧荼不知道的是,如新赵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名义上,新赵的大王,乃是嬴姓赵氏嫡孙赵王歇,可实际上屁事不管,主持整个新赵政务的,却是张耳陈余和李左车三人。
张耳陈余主政,李左车主军,赵王歇等闲情况下只是个盖戳的工具人。
若是将相相合,大王垂拱而治,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坏就坏在,李左车和另外两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原本李左车起兵,只是为了将赵人从残暴的秦法之中解救出来,即便日后赵王歇带着张耳陈余找上门来,李左车也迎奉了他们,但自己的初心却从未变过。
起先,看到赵王歇诚恳真挚,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李左车还在心中欣慰,只到祖先显灵,终于在危难之中,赐给了赵国一个贤明的大王,甘愿将自己不擅长的内政权利,交还给赵王。
可是日子逐渐久了,李左车就发现,这位成日嘴上挂着悲天悯人话语的赵王,实际上是一个大大的草包,每日里除了打嘴炮,便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实际上的举动了。
而在之后,更是下方大权,并有隐隐让张耳陈余,制衡自己的意思。
于是李左车一气之下,便再也不上朝面见赵王,而是带着麾下的兵将,绕过有秦军镇压的代地,接连克复了太原、恒山、巨鹿,甚至故都邯郸。
但让李左车想不到的是,他在外面打生打死,力图光复赵国,而在后方,张耳陈余,却是开始怂恿赵王歇安于享乐,大肆分封亲信。
于是,新赵不过复国半年,上上下下却是多出了十几位封君。
当这消息传到李左车的耳中,差点没把他气得当场晕过去,而更在此时,章邯出关,让李左车根本无暇返回邯郸。
及至如今,在丢掉了巨鹿郡与恒山郡之后,章邯致力于剿灭项氏,在加上有臧荼发来求援信的消息,是以李左车这才在东线留下守军之后,急急忙忙返回了邯郸。
听见这消息,李左车第一个反应便是出兵援救,毕竟唇亡齿寒。
可让他寒心的是,一项自愿当工具人且乐在其中的赵王歇,不知是否被秦军吓破了胆子,一意孤行,召回李左车后,便令哪里也不准去,一定要守好邯郸。
再加上以张耳陈余为首的朝臣不断施压,这才导致李左车无奈之下,只能仰天长叹。
如今的他,似乎也有些能够理解当年他大父李牧的无力了。
明明手中握着精兵良将,但自家内部,却是出了问题,当钱粮被卡,那他除了固守邯郸,又还能干些什么呢?
于是,李左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军继续北上,一点一点的将臧荼的大军逐步消灭。
一月之后,燕地再也挡不住秦军的压力,终于彻底投降,而臧荼本人,也销声匿迹,不知踪影。
同时,在邯郸郡外,黑色的大纛秦旗,迎风猎猎作响,而在秦旗之下,衣甲在身,头顶带着代表着大良造身份的冠冕的韩信,正看着民生凋敝,赤地千里的赵地冷冷发笑。
“广武君李左车?能被长公子夸赞一句的将军,那我韩信可一定要好好会一会他!”
…………
关中咸阳内宫,胡亥脸上带着浓浓的怒火,而在他身前,赵高则是匍匐在地,脸上的表情虽然恭敬无比,但眼底却有着遏制不住的愤怒与怨恨。
“夫子,丞相!这就是你办的好差事?朕让你顶替李斯,做了这大秦的丞相,是为了让你替朕分忧的,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你是不是曾经信誓旦旦的向朕保证,李斯之事决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你现在来告诉朕,李斯到底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诏狱之中逃走的?”
“陛下,臣……臣……”
这样的抱怨问责,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已然发生了许多次,但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猛烈。
不为别的,只因今天早晨,老臣内史姚贾,神色惊恐的递上了一封奏疏,其中详细的记述了,发生在雍城的叛乱。
雍城,乃是赢姓发迹之地,其中不但有雍城故宫,就连赢姓宗室的祖庙,都在其中,如今却是成为了叛贼李斯的大本营,这事情传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李斯在雍城掀起叛乱,打的正是二世皇帝残暴不仁,肆意诛杀宗室,屠戮百姓,他李斯要解民于倒悬的旗帜。
大秦统一天下的丞相,都造反了,这无异于给摇摇欲坠的朝廷,来了一记重磅炸弹。
几乎就在同时,整个关中都乱成了一团,胆小者心生恐惧逃离咸阳,而那些胆大的活不下去的黔首,更是直接倒向了李斯。
是以,仅仅在数日之间,李斯的麾下,居然就坐拥了十数万大军!
“丞相!朕就说个数字,在这个期限之内,你若不能将叛逆李斯的人头拿给朕,那么你便自己去骊山给父皇守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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