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青霜笑了笑,在华宸人们都喜欢这样唤人,只取名字中的一个字,就像“阿秀”“阿玉”,有时虽然这样唤了对方很久,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
夜已深沉,阿玉的破衣烂衫只是勉强蔽体,一阵夜风吹过,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好在肚里有食心里不慌,尽管监牢的饭食不比舍粥好,可好歹吃了个八分饱。
今日这场无妄之灾也有青霜一份功劳,看在他大半夜来捞自己,阿玉还是认认真真道了谢,拉着林秀转身要离开,青霜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在身后出言唤她们。
“这么晚要去哪里?殿下吩咐今晚要安置好你们,这样走了我也没法交差。”
“殿下?”听到这话,阿玉惊讶地止住脚步,疑惑的目光看看林秀,又转头看向青霜,“你是说……”
青霜摸摸鼻子,“我就说你小子命好,淮南王的马背都敢爬,我们平日都不敢太靠近殿下,你倒好,这一身脏就抱住殿下不撒手,你知道殿下那一身衣裳值多少钱?”
阿玉有些发懵,茫然地去看林秀,只见林秀认真而恳切地使劲点点头。
“我……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殿下都不追究,我何必在意,眼下还是先好好安顿你们吧,说不定回去我还要受罚呢!”青霜忍不住皱了皱眉,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这一天真够糟心的。
已经到了这个时辰,要是这样走到客栈也太耽搁时间,青霜指指阿玉,对另一个侍卫道:“你用马带他。”他自己翻身上马对林秀示意一下,“上来吧。”
侍卫也不敢违背青霜的命令,打量一下阿玉,眉头紧蹙地上了马,阿玉身手利索地翻身上马,倒让青霜惊讶了一下。
林秀在风驰电掣的马背上吓得抱住青霜的腰,阿玉看看自己那双手,小心翼翼抓住前面侍卫的腰带,努力保持着平衡。
大约一刻钟后,两匹马停在一家客栈外面,伙计听到动静慌忙迎了出来。
青霜在马背上对伙计道:“安顿他俩住下,再找两身干净衣裳,回头我让人来结账。”
他又对阿玉道:“殿下也没说安顿你们多久,好自为之吧。”
阿玉看着青霜,忽然道:“芜州是个好地方,不但能遇到贵人,连舍粥都比其他地方好!”
青霜刚想驱马离开,听到阿玉的话又放下缰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其他地方的舍粥和芜州有什么区别?”
淮南王李霖乃华宸王妃嫡长子,经常奉旨处理重要事务,二王子临海王李烁为贵妃所出,也颇得大王重用,虽然两位王子都已年过弱冠,但世子仍未确立,可在华宸官员眼中,淮南王按照礼法便是未来储君。
此次淮南王亲赴重灾区巡视,芜州知府将一众家眷连夜迁往别院,把内宅收拾出来供淮南王办公燕居。
青霜卯时既起,跟随李霖从都城出发,到达芜州后,又马不停蹄赶赴周边县,返程时早已精疲力竭,哪成想半路遇到林秀拦马,折腾到子时已过,终于催马回到府衙。
青霜在仪门外下马,匆匆往内宅而去。
内宅的后堂依然灯火通明,李霖端坐书案前,正在奋笔疾书奏报,今日巡视所见让他颇有些心惊,良田被淹,百姓失所,眼下重修堤坝,赈灾救济都是当务之急,而且这只是芜州的状况。
青霜原以为自己可以直奔卧房,看到淮南王仍在处理公事,有些事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硬着头皮来到后堂外轻轻叩门。
“进来……”屋内传来李霖永远淡然优雅的声音。
青霜推开门磨蹭着进了屋,反身将门关好,来到书案前,李霖没有说话,依然在写着奏报,青霜殷勤地砚起墨来,此次外出事务紧急,李霖只带了侍卫,侍从的事就落在贴身侍卫身上。
又过了两刻钟,李霖终于放下笔,将奏报封好放在案上,吩咐道:“明日加急送回都城。”
李霖起身舒展一下筋骨,扫了一眼有些忐忑的青霜,“人接出来了?”
“是!”青霜低头轻声回答,“卑职将他们兄妹安顿在客栈了,请殿下……责罚……”
李霖轻声笑了,“你倒是认错态度很好,不过责罚也不能免的,今日如果他妹子没有等到我们,会是什么后果?”
“卑职知错了!”
李霖好似想起了什么,“他说有人要抓他妹子,这种时候,那些乘人之危、欺男霸女的事也要好好管管。”
“另外,你自己明日送三个月俸禄过去,让他们在城外多设一个粥棚,算是责罚!”
见青霜低头不语,李霖淡声道:“怎么,不服?这点钱对侍郎公子来说不算什么吧。”
“回殿下,不是钱的事……”青霜有些气闷地嗫嚅着:“卑职只是觉得有些人浑水摸鱼,再多钱恐怕也只是肥了一些人。”
李霖眉头一蹙,“你听说了什么?”
阿玉和林秀分别住进两间客房,先好好洗了个热水澡,自从清醒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睡在床上,一觉黑甜就到了第二日。
阿玉伸个懒腰,坐起身来。
一套粗布衣衫和里衣放在床脚,她并不太情愿穿,因为与干净相比,平安还是更重要些,可再看看地上那套旧衣裳,随便一拉好像就会被撕开一样。
犹豫片刻,她从枕下摸出玉佩,重新裹胸将这宝贝藏好,换上新衣,整个人都爽利很多。
阿玉在芜州耽搁了一日,不知道林秀愿不愿意随自己一起去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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