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那只臭蛤蟆去窗边叫了?”璃茉房顶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妖媚动人,却大喇喇横坐于屋脊之上,毫无风度。男子则一袭绿衣,脚尖轻点,背手迎风而立,颇具风姿。
“你臭,你才臭,你是条爱赖账的臭鱼。”一只小蛤蟆在墙角跳跃,嘴巴一张一合,兀自气愤叫骂。
一声哀嚎,小蛤蟆如一道流星,消失在夜色之中。锦娘眨眨眼睛,拍拍手,撅着嘴说:”好吵。“
“他既派出杀手想要了墨染的命,偏又惺惺作态,装作要救她于水火之中,我实在是气不过,这一世比上一世更过分了。“
“才刚刚开始有些眉目,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装的?那杀手虽然最后进了了袁宅,却未必就是他派去的,你莫要太武断。”
“前九世你也是这样说。”绿衣男子皱眉说道,“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坑了?”
“这许是他们三人最后一世,孽缘纠葛至此,总要有一人要放手,情断缘起必心死,不管怎样,都是他们要滚着红尘,那红丝一日不断,我们便不能随意插手。”锦娘难得收了嬉皮笑脸,一脸默然。
“那你还要救她?”
“哎,我这坊子缺个坊主,追了她九世就是不肯应我,世间女子多为情事耽搁。为着那些个脑残爷们儿,真是不知哪里值得。断了红线,做个自由坊主,单身快乐几百年她难道不香麼?真真儿是愁煞我也。”锦娘话音儿一转,复又嬉皮笑脸地胡言乱语起来。
“你才脑残。”
“又不是说你。”
“你说的是爷们。“
“谁说你是爷们了?“
“难不成我倒是女子?“
“嘻嘻,看了还蛮像的?“
“臭鱼娘,莫走,说清楚!“
墙角小蛤蟆一瘸一拐地走回来,看着远去的一男一女身影,气得哇哇大叫:“主人,你又忘记讨酒钱了。”
墨染于梦中醒来,脸颊处冰凉一片,她轻叹一声。默默起身,晨曦微露,室内光线黯淡,她抱着膝盖靠墙坐着,心内戚戚然,一夜碎梦,仔细回想,只是模糊一片,莫名觉着伤心。
枕边放着那只金玉香囊,她拿起晃了晃,链子与玉璧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手掌大小的香囊,色泽香润,令人爱不释手。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拨动,下意识拨到暗扣,稍一用力,香囊啪嗒一声裂做两半。
墨染手指僵住,那香囊内竟然掉落一页小小纸片。展开来,蝇头小字,以前两人不得见面时也这般穿过情话,她有些情怯,静默片刻才举到窗前,借着微光皱眉细看。
“九州风情,雕刻银盒。父问婚约,矢志不变。”
因纸片极小,字迹略显潦草,写满这十六字,已然正反满字,再无余地。墨染对着后八个字嗤笑不已,现如今还要装作情根深种,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她知自己与袁荣再无可能,只想着何时归家与继母商议如何长辈出面,解除了这婚约才好。
至于前八个字,应是袁家拍品的意图,九州?银盒?饰品?她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的在床头敲着。
窗外鸟鸣,院子里响起叫骂声,是老铁起早去看炉子。见守夜的小六子委在路旁打瞌睡,气得连踹带骂。
“小姐,起身了吗?”小蝶被吵醒,在门外请问。
“嗯。”墨染将纸条塞在枕下,起身披起晨衣。
小蝶推门进来,一脸迷糊,紧忙打水服侍她洗漱。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宅子吧,这里太吵了,真是睡不好。昨天小六子还在院子里抱怨,说和师傅们挤在一起,呼噜声震天,每天都没得精神做工。”
墨染净了脸,坐在桌前,随手打开首饰盒,往脸上匀粉。她只是抹了一些脂膏,淡淡地扫了眉毛,一边随意拨弄着首饰,一边听小蝶抱怨。
自己这般任性,一边是回不去,一边是不愿意回去,老窝在铺子里也不是回事。她叹口气,对小蝶说:”算了,一会儿看看进度,我们便回去吧。“
小蝶禁不住喜形于色,一把捻起两只姜黄蜜蜡珠坠子,笑嘻嘻地说:”小姐,带这个吧,九爷都说好看呢。“
墨染看着手心里滚动的珠子,咬住下唇一把扔回盒子里,另外取了一对珍珠八爪托的坠子出来自带。小蝶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见她挑完饰品,轻轻合了盖子,就要收拾行李。
“等等!”盖子合上瞬间,盒面上雕刻的花纹晃过,如一道亮光划过脑子。九州风情,雕刻银盒?九州?银盒?
小蝶吓了一跳,见她盯着首饰盒,忙又轻轻放在桌上。墨染手指划过莲叶花纹,这本是市面上最普通不过的红木盒子,是父亲闲暇时雕刻了她最喜欢的莲叶荷花。
手指顺着纹路摸下去,花纹精致,雕工细腻,父亲其实是工匠出身,忽一日得了秘籍,墨家从此走上生意之路。一时之间身边围了这许多人,十几年下来,本不善交际的父亲被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焦了里外黑透,最后竟因此走上不归路,差点害得墨家众人跟着跳进火坑。
父亲其实还是喜欢进工坊,他的手艺精巧,原可以靠本事吃饭,即便没有大富大贵,也可以温馨度日。
她嘴中念念有词,念头一闪而过,终于明白了袁家意图。九州风情,这是要勾起使臣们的思乡情,原来袁家是想要打感情牌。
天朝疆域宽广,山高水远的,使臣们来朝拜一次,近的也要年把岁月,更别说远的,听说这次随使臣归国的有三十年前渡洋而来的高僧,如今终得回归故土,必是心潮澎湃,女皇也是因此摆了盛宴欢送。
攻人攻心,这不可谓一招妙棋,只要细节真实,勾起他们的思乡之情,外族人非选不可,所以袁家才对那一古册势在必得。
她冷冷一笑,袁家惯会这种伎俩,且不说手艺,只说这攻心之术,于暗处窥伺。若有利用价值,便装了可怜来获取同情,当初与父亲结交便是装了可怜说要两家联手。一旦对手变强,对自家构成威胁,便露出犬齿,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利字当头,感情都是拿来卖钱的。她嘴角翘起,心中早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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