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打小母亲便去世,后母随即进了家门,因着父亲维护,不敢过多苛责。可毕竟不过一年,便有了自家骨肉,不敢明面打骂,私下里却也不管不顾。
她不觉苦楚,反倒自在,饿了便混在后厨,跟着厨子捣鼓吃食,也练就了一手厨艺。等闲便跟父亲混在前院,也因此大爷去世后,能够娴熟地接管铺子一应事务。
在傅家时日久了,墨染偶尔亲自下厨给九爷做几道小菜。朝暮对大家小姐肯下厨颇为惊奇,等那精致小食吃到嘴里,更是惊叹连连。
墨染也不多做,逢三五日下厨一次,朝暮都吃的极香。她自偷笑不已,得闲不时鼓捣一些小菜,与九爷夜下独酌,倒也颇有情趣。
等得上灯时分,砂锅慢炖的笋汤已溢出扑鼻香气了,九爷还未归家。墨染习惯了他在外忙碌,自顾自盛了一碗,趁热喝了,余下就在灶上慢慢炖着。
都忙完了,遣了一直点头的小蝶去睡,自顾坐在床头看起了账簿。门响的时候,墨染隐约听到三更鼓响,迷迷糊糊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朝暮应是吃醉了酒,推门进来一下子跌坐在暖床之上,一手用力拽住领子猛地拉开,嘴中含糊不清。
她连忙起身,将帕子在铜盆内打湿,一边帮他敷面,一面问:”吃酒吃多了?“
“嗯。“朝暮嘴中含糊,就着凉帕子蹭了把脸,嘟囔到:”好热!“一边又开始扯衣领。
墨染紧忙腾出手,熟练地帮他结衣,却猛然看到洁白的衣领边杂乱的猩红唇印。她手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心内极快地算计,看色泽应是时下显贵圈中最时兴的口脂。外衣褪在手中,转身装作不经意凑近鼻尖,甘松、麝香、苏合、白檀、艾纳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墨染心内忐忑,这样精贵的香料,使用者非富即贵,不是坊子姑娘用得起的,难不成…思及此,墨染竟怔住了,一时没发觉朝暮在身后唤她。
一双大手缠上来,耳边响起低语:”做什么这么出神?“
朝暮这一晚喝的极多,但一则酒量高,再则习惯性的随时保持警惕,十分倒有着两三分的清醒。他见墨染突然不动,从暖床上站起身,凑上来拢住墨染。蹭着香腻腻的面颊,便欲朝那白皙的脖颈吻去。
不经意地低头,朝暮见一双玉手中捧着的那抹猩红,略有些尴尬,随即哈哈一笑,竟不自觉张口解释起来。
“去应酬,圈子里的惯例,要叫姑娘们,你还不知道吗?“说完突然醒觉,自己什么时候要与女人解释这些事情?
墨染却心下一凉,不自然想起两人相识初夜,那样尴尬窘迫,于众人眼前失了自己的贞洁。心下思过,双手一垂,沉声说道:”你喝多了,去洗洗吧。“一边挑高嗓门,叫守门的小厮去备水,谁知因她在家,小厮躲到二门外早就睡熟了,却叫也叫不来。
朝暮嘻嘻哈哈地箍紧了臂膀,在她耳边吹气,只是缠着不放。墨染经过上一次,怕他真喝多闹事,胡缠自己不放。暗暗叹气,扶着他的一只手柔声说:“乖,去床上做,我熬了笋汤,盛一碗给你好不好?”
“吃丸子。”朝暮开始胡搅。
“好,吃丸子。”墨染扶着他坐回去,轻手轻脚地去小厨房取笋汤,却不想看炉火的小厮睡熟了,火早就熄了,她见那孩子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便自己挽了袖子,捅了捅炉子,幸好没有冷透,借着点子火星塞进火棉便重又着了。
砂锅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火光忽明忽暗地在脸上晃过,墨染不由发起呆来。不经意间,脖颈处一股热气,吓得她几乎要跳起来。一回头,朝暮又缠上来,一双丹凤眼愈发邪魅,他沉沉笑着,胸腹处闷笑贴着她后背隐隐震动,带着一股酥麻。
墨染不自觉带了气,“你怎么总这样?”
“哪样?”
她一时又说不出口,闷闷地只是生气。
“阿染。“朝暮见她不回答,便叫起她的名字来,一声声,低沉的嗓音一遍遍重复叫着:”阿染,阿染…”
墨染到底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朝暮才松口气,低头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如一只大猫撒着娇。
“阿染,你…爱我吗?”
炉火噼啪作响,惊醒了一旁的小厮,擦着眼睛见着九爷,吓得紧忙趴在地上,不敢做声。墨染心内慌乱褪去,看着小厮不自禁想着,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吧。
身后是熟悉的朝暮,可扑鼻的香气却如此陌生,小厮喏喏地退了出去。这个家里谁不怕他呢?一直都是威严于人前,连自己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怕得要命,可他虽也骂她,却一贯宠着自己,已与别人大不相同。
有时候见自己做蠢事,也是气得牙痒痒地,攥着拳头面目狰狞,想骂却死死忍住的样子,十分好笑。摸清了朝暮的脾气,自己时不时也会耍赖,看着他捂着额头,一副无可奈何还要宠溺的样子,会心底里透出欢喜。
酒气中混杂这陌生的烟草气息,还有那刺鼻的混合香气,淡淡地脂粉香气,一点点染上来,墨染不自觉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说过不要我爱你的。“
颈间的臂膀肌肉绷紧,低沉的笑声响起,朝暮猛地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墨染一时失了平衡,向前跌去,慌乱间一手按在炉边,嘶的一声,手心传来焦灼的疼痛。
她不敢大声喊,只是转了身,四下找这凉水。朝暮却再次扑来,攥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低吼:“你是坏了心的女人,不对,你根本就没有心!”
墨染一惊,有些害怕,紧忙笑着哄他:“不要闹,我说笑呢,是我不好。酸汤已经好了,我给你盛一碗好不好?回来路上才买的新鲜笋子,嫩极了。“
朝暮被她哄着松了手,做到一旁小几旁,她刚转身取碗,冷不防又被他长臂一伸,揽在怀中。炽热的鼻息凑上来,“阿染!”
墨染惊慌,刚要挣扎,手指刚攥住他的衣裳,便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倒抽一口冷气,额上浸出了冷汗,却生生咬住下唇,不敢大声呼喊,只怕他一时恼了,自己又要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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