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陆沪上在前穿过拱形门走到后院,进入左排平房跟方子寒休息的第三间,关上门后迅速将腰间的手枪取下塞进枕头底下。
然后拉过一把椅子来靠床头坐下,倒上杯茶来喝着道:“方子寒,有件事我要说给你知道,很重要!关于高佳丽的这次延安之行目的的……”
“嗯?”方子寒正迅速给他倒着洗脸水,然后又拿过洗脚盆来递去。陆沪上接下来说的,方子寒虽然依旧在忙着别的,但一句话没落下,全听进了耳里心里。
顿了顿,方子寒道:“姓陆的,你是说高佳丽是专为了重启蚁穴而来?不过我记得在离开延安的那天我哥问过你,你不是说上头的已经不提这件事了吗?已经封存了或者已经重启成功?”
夜里外面有人行走在后院雪地上,脚步声咔吱咔吱地响。方子寒在洗着脸的,便停了下来仿佛就为了听那声音在辨识着什么。
没什么,脚步声在雪地上不疾不徐,没有危险的节奏气息。这是个适合休息的时间,时候不早他们回到房间正是准备了休息的。
陆沪上在一旁洗好了脚,正在用毛巾抹干脚上水珠。
“嗯,你记性不错,这事儿我当初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现在事情变得很复杂了,局面已经完全改变。你有没有从高佳丽的身上发现到点什么?”陆沪上说这话时抬头看了看门边,还有窗户边。外面寒夜风吹,呜呜地响,室内炭火温暖。
他们交谈的声音变得很低,门窗都关着的应该传递不出去,不用提防和担心隔墙有耳这回事。
方子寒扫了他一眼后摇了摇头:“你怀疑她?到底哪方面呢?”
正洗着脸的她变得有些疑惑,看着自己丈夫,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态里找到一些答案。
事情来得有些突然,一切原本都好好的,大家相处得也都很愉快,合作无间。尤其在私人感情上,陆沪上没有逾越规矩红线界限,跟对方保持着应有的合理距离。
这点方子寒认为他处理得很好,尤其不错的是对方也很懂进退,没有什么是值得指责和令人不满的。
如此一切都好好的,明天就要东进,一下子丈夫怎么来了这一出呢。这说法可大可小,文章可以很复杂地去做。
“暂时我还说不上什么,只是总觉得她有些虚浮不着实,有些事处理得也太顺畅便利了些。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陆沪上伸手上衣口袋里拿出军统特工证,打开来仔细端详着。
“你怀疑她专为了蚁穴组织而来,是为了给我们的老对手效命出力?证据呢?”方子寒感觉到后脊背都开始有了一种寒冷凉意,一股风没来由地直抽上后脑勺。
“没有证据!这个人组织上很信任,但我持保留态度。组织上信任的人多了,但往往最被信任的却偏偏叛变出卖了自己人。今天这件事我们说到此为止,打住了,你留个心眼。”
陆沪上顺手将军统证件塞进床头枕下,压在枪身下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隔壁的敲门声,很轻微,两长一短,令他止不住愣了一下。
隔壁住的是马三跟陈朝文,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敲他们的房门?这个四合院是一个省府要员的宅子,高佳丽被要员的几个姨太太邀请了去前厅里打牌。
在陆沪上一愣的当口,方子寒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和声音发出,她也听到了接着传来的敲门声,依旧轻微,带着联络暗号的独有节奏。
有人在传递报警!方子寒精熟密码发报破译等,立刻听出了蹊跷。谁在这个时候会给马三传递警讯呢?这是要求他立刻离开危险之地的讯号。
奇了怪了!
“有危险,有人在叫马三离开。”方子寒听到敲门声消失了,脚步声从他们的门口过去也消失了,立刻对陆沪上带着惊愕的表情说道。
“拿好枪!把灯灭掉,我们出去看看。”陆沪上迅速穿上了鞋,将枪抓在手里时,方子寒一口气吹灭掉了灯。
门刚开了一条缝,外面立刻伸进来一把枪抵在了陆沪上的胸口,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别动,陆长官,慢慢退回去!”
陆沪上的枪口也抵在了对方的脖颈部位,不过主动权不在他这一边,得完全按对方的办。他看到了对方有十好几个人,正在迅速地控制着后院进出口。
“我们是军管会稽查处特别侦缉队的,公事公办,你们军统的别插手包庇这事,有人犯法就得认栽。”持枪威逼走进房间里来的汉子低沉着嗓音再道:“打扰了,二位!麻烦方队长将灯点上,谢谢合作。”
方子寒的军统身份证件上是特别行动队分队长,负责密码破译的专家。看来对方把一切都掌握得门清,完完全全地有备而来。
点灯不麻烦,划一根火柴的事。方子寒听到陆沪上说照办时才将灯点上了,马灯的光芒在一瞬间洒满房间时,清楚明白地照见了进来的两人的脸。
对方二人年纪都不大,不过十分沉着干练。
“我们负责进来陪两位坐坐。你们都最好合作点别硬来,我们手里有军管会一把手的密令,我这么直说了吧,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个马三是叛徒,跟日本人有牵连。”进来的为首的一人道。
看上去他十分精干,脸上带着某种戏谑意味的微笑,仿佛看到了他想要看到倒霉的人终于倒霉如他愿了。
“马三跟日本人有牵连?不可能!”陆沪上的第一反应即是这个,并冲口而出,典型带着愤怒的情绪在抗议。
“淡定点,陆长官!其实我们也都知道你底细的。不过上峰没有说要动你,那么你就管顾好你自己得了,还有你的这位太太大人。”为首的那人一点也不生气,看着陆沪上继续和善地笑着,不过很明显软中带硬,笑里藏刀。
这种人就真的很厉害了,不能惹到他翻脸,否则有不必要的苦头吃,会遭到很厉害的报复。好汉不吃眼前亏,且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要彻底弄清楚这个才是正经。
一念及此,陆沪上静下心来问道:“那么,请问军管会稽查处特别侦缉队的弟兄,你们在执行的到底是个什么行动?总有个名目吧?”
“嗯,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也受到上峰指示,但有这样问的就回答我们在查处贩卖鸦片的。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也不会相信这个扯蛋的借口了是不是?就我所知是跟日本人有牵连,这是私人感情奉告,我收你一个大洋行不行?”
对方要起钱来完完全全的是在商议,非常有礼貌,也绝不强求的味道。
“要钱不是问题,只要值得给。方队长,倒茶!”陆沪上对方子寒吩咐道,接着再转向二人:“都坐!喝杯茶。既然你们是在执行公务,我们当然得彻底配合,有什么事会等到明天再去找你们长官的去。今天晚上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是客,请喝杯茶,这个面子你们肯赏的吧?”
“陆长官,那怎么能那么说呢,你实在太客气了。那我提议我们都把枪收起来,好好地喝杯热茶。”为首的特别侦缉队的人呵呵一声,笑得很客气分外和善灿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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