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不由得十分奇怪,他虚岁才十五,并未到加冠的年纪,平时也都是戴着介帻。
什么场合需要如此隆重?
不知为何,刘志只觉得眼皮直跳,心里头有种没来由的慌乱,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可惜从头至尾都没人告诉他,将去何处,欲做何事,甚至都无人想起来要给他些吃食。
他从昨晚到现在,别说吃饭了,就是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飞快,一顿等不到一顿,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不时地发出“咕噜”声。
不会是忘了吧?刘志刻意用手捂着肚子,夸张地揉了揉。
那几个侍女却视而不见,完全没有一点儿觉悟,刘志心中暗暗惊讶,这是梁冀故意给他的下马威么?
紧接着,昨日来“请”他的那个的虬髯大汉,再次出现,斜眼施了个礼。
“在下梁戟,领大将军命护送君侯入长乐宫,觐见太后。”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候太后传召,只是却没想到,会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觐见罢了。
一路上他都在暗暗思考着,既然只是太后召见,为何梁冀要多此一举,将他带到大将军府过一晚?
其中到底有何不同寻常的用意?
想到曹腾的话,他心中不由一沉,难道他真的打算扶持自己当皇帝?
当日曹腾曾言“妙就妙在无依无靠四字上”,穿越前他只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偷,历史知识大多来自于小说和影视。
所以并不清楚蠡吾候是不是刘绩之后的帝王,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性非常之大。
他梁冀连桀骜不驯的小皇帝都不能容忍,又怎么可能立贤名在外的清河王呢。
古往今来,皇位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可若是个朝不保夕的傀儡皇帝,不要也罢。
只是,要与不要,如今恐怕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刘志的唇间涌起一丝苦涩。
现在他总算想明白了,昨夜梁冀的举动并非多此一举,一来是想亲眼看看他,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窝囊。
二来嘛,便是立威,从一开始就在他心里埋下恐惧的种子,让他从头至尾生不起反抗之心,以后他就可以任意妄为。
毕竟自顺帝宾天之后,一连经过了冲帝和刘绩两任小皇帝,每次都要掀起一场朝廷震荡。
估计梁冀也烦了,想找个稳定点的长期傀儡,免得再多生事端。
而自己恰好因为赐婚之事,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妈蛋,这都是些什么狗屎运,刘氏宗族千千万,怎么就他偏偏入了梁冀的眼呢。
更有甚者,自己故意装怂,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误打误撞反入了梁冀的眼。
他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志真是欲哭无泪,他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在权势滔天的大将军面前,他比蝼蚁都不如。
只要胆敢违抗他的心意,恐怕就会死的无声无息,而他,真的不想死啊。
转念一想,朝中毕竟还有李固等这些老臣在,想必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如意的。
自己还是稍安勿躁,静候消息吧。
马车摇摇晃晃直入禁中,一路居然没有任何盘查,到了长乐宫前,方才停下。
下了车,自有几名内侍和宫女引他入殿。
刘志低眉垂首地跟在后面,看起来似乎循规蹈矩。
可两只眼睛却习惯性地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雕梁画栋,重轩镂槛,端的是庄严华丽,忽然听到殿间有玲珑清脆之声。
悄悄抬眼一看,却是八方柱上挂着一排排玉珏,风一吹便叮咚作响,宛如后世的风铃。
都说梁太后贤德端庄,为人宽和肃敬,却不想也有如此小儿女的一面。
“宣蠡吾侯觐见--”
随着小黄门洪亮的声音,刘志这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对汉代的宫廷礼仪,一无所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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