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我25岁,我去了英国。这些你都知道。后来……我确实在那里遇见了我高中时喜欢的女生,但我绝对没有想要背叛你,只是,在一年后的毕业晚会上,我被他们灌大了,醒来以后身边就是她……再后来,她便说自己怀孕了。她的父母也来了英国,我们的婚礼被提上了日程。那时,我只不过是刚刚在绘画界崭露头脚的新人,她家里却有钱有势。那时,他们都觉得她是低嫁。”
说到这里,樊均带着无限的歉意看着蓝若林。而蓝若林也注意到,他的双手交错在一起,很紧很紧。这表示,后续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樊均接着道,“我那时很想跟你说明这一切,可我当真不知该怎么说。我家里有没有那么多钱,我回来一趟的机票都不够,有一段时间,我省吃俭用,想要飞回国来跟你说明情况。当面说明。哪怕是分手。可后来,我的护照有点问题,我一直无法回国,后来我才知道,是她做的手脚。我想打电话告诉你,可我觉得,一句对不起都无法说明,所以最后,我只好选择什么都不说。后来有同学告诉了王越,他打来电话,狠狠地骂了我。我的负罪感,便更重了。我更是无法再跟你说起什么。”
“后来,我结婚了,可她却说孩子流产了。三年后,我28岁时,她又一次怀孕,一年后生下一个孩子,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个男孩。”
蓝若林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听这段故事了。
樊均依旧在说,仿佛要将这些往事统统告知。“其实,我们结婚第三年,我就发现了我与她的不合。她生来花费大,而我只是一个穷小子,即便后来事业越来越好,但我依旧省吃俭用,我所谓的慷慨给与,也是给与那些需要的人,而不是自己的自我满足和奢靡浪费。一开始,我们因为经济和消费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再后来,因为我工作忙而她太清闲,我们之间也很少交流。我承认,她的审美很棒,也会给我很多灵感,可后来,随着我们之间越来越大的分歧,情感被吵的越来越淡。”
“30岁那年,我发现了她所谓的第一个流产的孩子,其实并不是我的。她怕我发现,才故意流产。而且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我也见了。他们又一次有了实质性的联系,至于是否有实质性的关系,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想知道。我便跟她提出了分居。那时是我们吵的最严重的几年。”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们的离婚一拖再拖,我们在一间黑漆的屋子里,为了财产的分割,吵掉了最后的一丝温情。”
樊均看着蓝若林道,“我回国快半年了。从回来的那天,就见到了你。你的老板来找我谈事。还告诉我,他的CFO在追求你。我一直想要跟你见面,不为别的,其实也就是想要告诉你当年事情的真相。这么多年,这些事,我一直放在心里……”
蓝若林打断他,笑问道,“告诉我真相又能如何?”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坐在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面前。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要结账,她要走人。可她心里又在想,自己是做什么?为什么分明跟过去告别了,还为了这个人心神不宁,还在这里听他谈论那段消失的时光。那些时光,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喝多了、怀孕了、结婚了……去他的这些理由吧。既然当年没有回来,就应该不回来的彻底一点。
樊均一时失了语,不知该如何作答,沉吟良久转移了话题,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你已经问过一遍了。”蓝若林机械地回答,“我很好。谢谢。”
樊均知道蓝若林生气了,那时她心里一有气,便是这样的态度,仿佛瞬间就跟人隔绝到千里之远。那时樊均的做法就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只好什么都不做。过上一天,两个人又会恢复如初。随后,蓝若林便对他说起“24小时原则”。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已经结过婚了,但在那段婚姻中,他依旧没有学会相处之道。
蓝若林见樊均没有再说话,便道,“说完了?还有没有?”
樊均道,“也就是这些了。”他抬起头,认真地补充道,“谈谈你。好吗。”
蓝若林依旧风轻云淡道,“我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说完了,我们就结账走人。”她站起来,就要提包,被樊均又一次拉住了胳膊。而这次,蓝若林的反应尤其的大,她在瞬间就甩开了他的手。接着轻轻道,“想不到,十年前我就是你的备胎,十年后我依旧是。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来履行约定的。”
樊均看出她眼眶的红晕,禁不住摆手道,“不,这次的见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迟迟没有来找你。如果不是昨天晚上……”
蓝若林打断他,“昨天晚上,就当我是被一个陌生人捞回去。而你,也当捞了一个陌生人回去。我们就当是尽社会职责和义务吧。”接着,她拎起自己的包,道了句,“抱歉”。就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往吧台走去。
樊均的孩子正在大厅里玩,看见自己的爸爸跟这个阿姨谈崩了,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们。自己的爸爸如木头人一样枯坐在沙发上,桌上的饭菜还没有全部吃完。而这位阿姨拎包大步流星地走向吧台,而爸爸也没有起身相拦。
餐厅里不知何时播放着一曲Imany的《I long for you》。如果不是静下心认真听,当真是听不到这样温柔缠绵的声线的。樊均还是枯坐着,直到他的孩子跑到他面前,用小手小胳膊抱住了樊均,樊均才对孩子笑笑,将孩子搂入了怀抱。
而蓝若林路过时,也看见了那个男孩。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个孩子。孩子长着一张漂亮的大眼睛,完全继承了樊均的那双桃花眼,而白皙的皮肤和尖尖的下巴,应该是继承了母亲的。那一刻,她没有觉得孩子怎样,也没有觉得孩子的母亲怎样,她只与樊均有关系。而此时,她只是突然想,如果樊均跟她结婚,她的基因,未必有这么优秀,未必能生的出这样美丽而精致的孩子。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应该孤独终老。她喜欢和欣赏美丽而优秀的人,而那些人,未必是她可以支付的。她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小人物。她就该认命,找一个跟她差不多级别的人。可她偏就这么不识好歹不甘心……不对,陈克生哪点好?就样貌优秀一点而已。她怎么就不识好歹不甘心了?难道她连这点要求和屈就,老天都不肯给?
她带着气,结了账,步子越迈越大,气场两米八地往外走。却被一个声线温柔的叫住,“漂亮姐姐?”
2
蓝若林转过去,却见一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年轻男孩,穿着一身白色T恤,带着一个金丝框边眼镜,笑嘻嘻地看着她。正是那天在盛世跟岳欣芳聚会时在电梯里的男孩,后来他们虽然留了联系方式,但一直都没有联系过。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
蓝若林看见这样阳光的微笑,也不由地笑了出来,道,“怎么会是你?”
电梯男孩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姐姐也在这里吃饭?一个人?”
蓝若林嗯嗯了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樊均带着孩子正巧出来。蓝若林此刻气已大消,看见他们,只是别过头去。
而樊均和孩子也看见了这个电梯男孩。樊均只是朝蓝若林点了点头,就要带着孩子走。孩子却在走过蓝若林时,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蓝若林垂在身旁的手心里,并甜甜地说了一句,“阿姨再见。”说着,还不忘朝那个电梯男孩得意地白了一眼。
樊均自然没有留意这些,带着孩子下了台阶走了。蓝若林也没在意,那个电梯男孩却对蓝若林道,“哇,那小鬼……好有心计。”
“嗯?”蓝若林有点懵逼。
电梯男孩笑了一下,别开了话题,神秘道,“男朋友?前男友?有妇之夫?二婚人士?……”
蓝若林打断他,“你很闲啊。”
电梯男孩笑道,“这不就是你们这些大龄单身人士的状态嘛。”
蓝若林也被逗笑了,“你很了解嘛。”
电梯男孩笑道,“我哥也是这样的。”
蓝若林道,“你哥多大年龄了?”
电梯男孩笑的诡秘,“要不,我做个媒人,把我哥介绍给你。他们就在里面吃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蓝若林忙摆手,“不用了。我还有事,我得走了。”说着,就朝台阶下走去。
电梯男孩在后面高声道,“姐姐,微信联系啊。”
3
自那之后,蓝若林跟樊均没有再见面、吃饭,反而跟这位电梯男孩时不时联系,男孩有时发来一些搞笑视频,有时给她发语音。彼此也都告知了彼此的姓名。
这位电梯男孩姓冷名睿,刚刚23岁。算起来,刚好小蓝若林一轮。她惊讶地感叹自己的年龄,而冷睿却说,那怎么一样的属相一样的月份呢。而这之后,冷睿的语音从一开始的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变成了若林若林。
蓝若林也不去计较那些称谓,从小她弟弟也都是直呼她的名字,而她,也从来都是提起某个人,直接直呼对方的名字。而有一点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她一项是个不怎么发信息、语音的人,如果同事如岳欣芳和陆柳发信息,她也都是快速回电话过去,但对于这位冷睿小朋友,她也不知不觉在他的带动下,喜欢回复一些搞笑视频和动图,包括语音和文字,也都会慢慢的、一条一条看过去、听过去、回过去。
一开始他们联系,蓝若林就明确对冷睿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发信息。有事打电话。”
冷睿打来视频电话,蓝若林竟然也就接了。只见那男孩嬉皮笑脸道,“打电话多没情趣。人要多说一些废话才开心,所以姐姐不怎么快乐。”
蓝若林那时就对这个孩子无语,“你还知道我不快乐了?”
冷睿嘻嘻笑着,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蓝若林生怕这孩子马上就搞出一套什么大龄剩男剩女的悲哀之类的话,可这男孩直接开门见山道,“姐姐看对话框。”
蓝若林将视频放到后台同步运行,点开对话框,只见里面回复道,“我哥在家,要不要悄悄看看他长什么样?”等蓝若林点开视频,已经看见视频翻转了,那边是一个穿着T恤的男子在跟一位老者下棋。但都是侧面,看不清视频中男人的长相,但就从侧面和身材来看,却是一位不错的青年才俊。
“等一下。”冷睿将视频掉转过来,可见也是跟他们坐在一起。但冷睿应该是坐在家中的沙发上,而他哥哥和那位老者应该是在阳台上。从这翻转的瞬间和冷睿拿着电话去另外屋子说话的过程中,蓝若林看见他所在这间屋子竟然有上下楼,层层金碧辉煌更是不用说。
冷睿跑回自己的屋子,笑嘻嘻道,“怎么样,蓝姐姐?可看见我哥的身姿了吧?”
蓝若林却不提这件事,故意谈论他家,道,“你家这么金碧辉煌啊,不会是什么大门大户吧?我可消受不起。”
冷睿嘿嘿笑着,说,“姐姐怎么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言下之意,便是有意在筛摆他哥和他家了。
蓝若林哼哼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冷睿的话里有话,只是说,“你都说我是姐姐了,还女孩子?以后叫阿姨。”
冷睿哈哈大笑,说,“若林。”
蓝若林气的在那边假装要打人。
随后,他更是一语音,就喊若林。他的声音有点声优的感觉,任凭谁听了,都会觉得好听。与韩仕那种低音炮和樊均的男中音完全不同。
而韩仕这边,也发现了蓝若林的反常。连方梓同都在旁边添油加醋,“看,我说她最近恋爱了吧”。韩仕便交代了狄志远去查查樊均最近在干嘛。
方梓同道,“怎么你就觉得会是樊均呢?就不能是别人?”
韩仕道,“像她这种闷**,找对象就二种情况。”
“哪二种?”方梓同露出一个“你好懂”的表情,真心的虚心请教。
韩仕说,“第一,有人撩她,而她也正好喜欢那个人;第二,旧恋人。她的情况,只能是第二种。而且她的原则是不碰触已婚男士,所以只有樊均。”
方梓同道,“樊均不是已婚?”
韩仕道,“听说在闹离婚。但因为夫妻两人财产分配不均,一直相持不下。离婚官司拖了很久。”
方梓同道,“没搞懂,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别人?”
韩仕道,“像她这个年纪的男人,大部分都已婚。没有结婚的差距会很大,要么很有钱有势——那看不上她,要么混的连她都不如——她又看不上。你说,不是樊均还是谁?”
但韩仕根本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一个小蓝若林一轮的男孩。而且,蓝若林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跟这个小她一轮的男孩恋爱。连男孩自己都说,“姐姐不是说不喜欢发信息语音和表情包吗?我看姐姐发的一愣一愣的。”蓝若林道,“我老人家是被你激发的,也想过过青春这把瘾,不行?”“行!”
而狄志远给韩仕的消息是,樊均跟蓝若林只见过一面,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面,而且樊均还飞回英国,把原本拖了很久的财产分配不均以自己几乎净身出户的方式妥协下来,正式跟他的前妻离婚了。
就这些调查,和蓝若林每次发信息时微笑的模样,让韩仕心里很不爽。同时,韩仕更加肯定蓝若林跟樊均在暗度陈仓。他几乎有点暴怒,给蓝若林安排的活越来越多,几乎每天加班到深夜,还频繁出差。对她的态度也由过去的温和,变得喜怒无常。而这些情绪,也让整个林森集团的工作氛围,变得诡异而沉默。
这些情绪,都被方梓同悄悄看在眼里。不过,谁也不敢去戳穿韩仕的那一点点心思。连韩仕自己都不愿意。
而就在这个夏天过完的秋高气爽的初秋天,一条热搜登上了榜首:中国最帅的国际插画师。可点进去,题目却长的令人发指:《他是中国最帅的国际插画师,他的私生活曾一度被人羡艳,如今却被小三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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