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作为总揽县中事务之人,有问自然首当其冲。其拜道:“禀县令,秋收之后民众有所空闲,那赵氏家族仗着赵玮深受州牧喜爱,率先发起挑衅。吞了几个豪族世家的田地,其后又不妥善安置附属佣耕顿时流民四起,水贼从外而来横行一方,终成如今局面。”
刘璋看着底下有几员县吏面有愤然之色,问道:“县丞应该不是益州本地人吧?”
“下官乃帝乡南阳人士,后迁入此地。”县丞承认着。刘璋又问道:“在座的县吏可有蜀中人士再为我讲解一番缘由?”
一名县吏拱手道:“禀县令,其实巴郡纷争年年有之,我们常与外来世族相争以卫祖宗乡土。今年情况不一是因为常年积累的流民甚多,再加水贼突袭沿江各地内外交困,甚至两者相互勾连才愈演愈烈,还好王太守来此后勤政处理,最近有所好转。”
刘璋满意的点点头,看向下面的庞羲。见其头绑染有血色的白布,不知是故意表露出的还是伤的的确很重。
朗声道:“庞羲你既愿做我手中刀,那这段时间你总揽县政,县吏文书随你摆布。我那百人亲卫由你所控,荀攸府上有些精于算术的人才也交予你,我要的是彻查这一年的账簿库存及大小事项。”
庞羲愕然,他未曾想到对方能交予他如此大的权力。刘璋接着道:“我爹临行前说,这蜀中事务任由我施为,出了事情他来补,今日我便把此话交予你。就算是牵连到了郡中官吏也要查出个大概,无官者无论豪族世家随意拿下无须通报。”
“查出来后你便是大功一件,至于事后如何处置我说了算。但要是有所偏袒查不好,我还是那句话,拿你人头和此番得罪的人和解!”
“多谢主公信任,羲定不负所望。”庞羲咽了口唾沫领命道。
刘璋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第一个叫自己主公的人,竟然是昨日还着如何利用自己的庞羲。
一旁的县丞县吏从刘璋的话中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水至清则无鱼,谁家底下没有点东西,这个刚上任的州牧之子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自己夹在豪族世家与县衙之间如何自处?
县丞上前想要相劝凑到刘璋身前,只见其笑了笑道:“查案一事县吏与汝属官便够了,你去我府上,我跟你讲讲长安王允的连环计如何?”
县丞还未来得及出声拒绝便被亲卫架起,刘璋看向刘牧道:“邦彦,你身为州牧嫡长孙,与庞羲共领百人队。若是沿途有郡中吏阻拦,一并送与我府上,我这个人讲故事就喜欢热闹。”
刘牧抱拳应下,双目神采奕奕。刘璋长袍一挥,一手把着县丞回府讲连环计去了。
在刘璋回府后没多久,便有人上前敲门喊话,其只当没有听见。连环计很快就讲完了,刘璋将县丞安排进了一间小屋,扔了卷法言后就没再管。
与荀攸一同用过晚膳,谈了起来道:“公达可知,今日庞羲竟然称我为主公。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其防备未减,但还是有些惊讶。”
荀攸接道:“那庞羲吾观察已久,野心手段皆有,只可用一时。如今也不过是预计到此番要得罪一大批人,又担心季玉在关键时刻过河拆桥,叫声主公卖个好而已。”
说起这过河拆桥,也是老刘家的传统技能了,当年晁错向汉景帝进言削蕃,后者也答应了。然而诸侯因此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路杀来,汉景帝转眼就砍了晁错。
刘璋点点头,这些他也能猜到点。此番提及更多是想暗示对方什么时候也改个口,但被推脱了过去,看来自己还需努力。
“季玉接下来有何想法,今日一查下去怕是不少世家官员的底子都要被掀上来,若强行处置牵连广泛,只会让这地方更乱。豪族多残民杀了就杀了,但世家为了清誉大都有所节制,而且地方运转需识字知礼者,上下所行皆离不开他们”荀攸提醒道。
“威需由严至宽,这两日我丝毫不会留手,至于日后如何施为就请公达且看吧。”刘璋道。
听到刘璋心中有数,荀攸松了口气道:“好,我拭目以待。”
“吱—”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刘璋还以为哪个胆子大的敢冲撞府上,黑着脸提上佩剑走出,却看到白日见过的功曹吏和五官掾正被亲卫押着。
没想到自家侄子胆子如此之大,除了太守郡丞,这巴郡里权威最大的就是这两位了,竟然一起打包送了过来。
刘璋朗笑道:“这两位勉强是我上司,你们不得无礼,快快放开。来来来,不知功曹吏和五官掾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七星宝刀的故事。”
“璋公子,此时何必还说这等废话?”功曹吏语气颇为生气道:“此番我与赵家都未曾得罪你,还派人前去迎接,你若再等一会甚至有舞女送上。如此礼遇你便是这么回报我赵家的么!
“赵韪说你偏向东州我还不信,今日我倒是眼见为实了,因此可以预见璋公子你迟早被东州裹挟!介时悔时晚矣。”
“我原本以为功曹吏你会破口大骂,没想到还能保持理智煽风点火。”刘璋缓缓说道:“可惜在本官眼里,没有什么益州东州之分,你去看看那南阳的县丞,不也是被我关到这来。”
刘璋拍着功曹吏肩膀,与其对视道:“既然州牧点了本官做这县令,我就要对得起这位子,凡是为祸乡里,损公肥私之人必然惩处。如若赵家清白或者只是犯了点小事,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越过了界,犯了我大汉律法那就要付出代价!”
两人面色铁青,不再言语。刘璋接着道:“既然两位也不想听我讲故事,那便由我管事给你们安排个屋子住着吧。想看书也可以朝他要,就是在清查完之前不能出去了,谁让你们违抗官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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