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一夜,到了凌晨一算今日便很适合下葬,而下一个吉日又要等很久。只好强打着精神上午在二哥府上吊唁,就连刘范的儿子也被拉了过来。
前来的大臣很少,而且都是匆匆离去,走的时候还在悄悄说着董卓旧部之事。听的刘璋暗中咂舌,这么简单的事让王允搞的满城风雨还拖这么久。
正当刘璋刘范打算拉灵车出城时,来了一个熟人,刘璋主要结交的两位朝臣之二——荀攸荀公达。
因其与钟繇交好,刘璋也就顺势认识了。前段时间竟然因行刺董卓失败而入狱,刘璋本身对三国历史一知半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名士还做出了如此壮举。
好在荀家对董卓有恩,董卓忙着酒池肉林也没有太过问保住了一条命。在荀家王允钟繇刘璋等多方周旋下荀攸在狱中过得还不错,前两日董卓身死也就被荀家接了出来。
“公达兄好久不见,前日宴会也未曾见你,这段时间太忙没去拜访,本打算明日就去找你的。”刘璋穿着孝服,声音还有些啜泣道。
荀攸从狱中出来表情看起来更憨了,淡淡的说道:“无妨,我欲往蜀郡为相,临行前特来看季玉一面。”
去蜀郡?刘璋脑子飞快运转。他知道荀攸是曹魏重要的谋主,本以为荀攸是和刘协一起归附的曹操,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怎么想着去蜀地呢,人人皆知张鲁截断了长安和蜀地的联系。除非是想走荆州入蜀,可这又太远,何必呢。
除非……除非这只是一个托词,因为预见到了长安危矣,借官职调动出逃。
想到这,刘璋有些急了,钟繇荀攸和曾经遇到过的长安城外一个人,皆是他留在这的最终目的。钟繇还不一定肯跟他走,那曾经遇到的人活着没都不知道,再溜走了个还得了。
“还请公达兄再留一晚,晚辈有很重要的事与公达兄商量”刘璋恳切的说道。
荀攸看着一旁的刘范沉思片刻,同意了。
刘璋和刘范及其儿子一同运着灵车出城下葬,折腾完已日近落幕。
草草吃了点凉糕换了衣服,去屋里拿出一部竹简便赶往荀攸府上。
双方跪坐对立,刘璋看着荀攸依旧平常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脑海里排练多次的后世版十进制数学。按照原本想法他是想引导几个原时代的人,让他们自己悟出,但如今他急需一件镇场的东西。
“公达兄请看,这便是我总结出完全比算筹好甚多的规律,使用起来极为方便。”刘璋摊开竹简道。
哪怕是荀攸养气功夫一流,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数学之道,自古以来便是华夏的长处之一。从后世角度来说,此事时的数学研究已经掌握了平开方、勾股、比例等多个领域。
而且更可贵的是采取了十进制进行术算,而算筹就是用来进行术算的。根据纵横摆法摆成一到十个,个位用纵式,十位用横式,百位千位等以此类推,遇零则置空。
但显而易见的缺点也有:计往往会用到上百根甚至更多算筹,不仅麻烦还出错。另外此时没有提出系统的推导和证明,换极难学习且极难推广。
刘璋循序渐进的讲着数学,荀攸微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不懂的地方亦出口相问。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刘璋喝了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嗓子,接着用这种方法迅速的解开了一道《九章算术》的例题。
“零,似虚似实,妙哉妙哉,当浮一大白。”饶是荀攸,接触到此法都觉得神奇,在刘璋的帮助下以此又解了一道例题。
刘璋感叹荀攸学的飞快之余,想着如何转移话题。
这时荀攸转过头来,木讷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丝丝的笑意道:“季玉贤弟今日只是来跟我分享这妙法的吗?”
刘璋当即沉下心来道,开门见山道:“大汉四百年江山,敢问公达,如今沦为群雄割据何故?”
荀攸并未接话,面色平静的看着刘璋。
刘璋也没尴尬,继续说道:“还不是豪强吞并土地欺压一方,世族把控朝堂逐渐堕落,宦官仗着皇恩为所欲为。士风消极享乐之风猖狂,百姓困苦濒饿造反。”
刘璋越说越激动,这些东西压在他心底很多年了,想说个痛快:“如今儒士抱着旧典崇拜,殊不知当年孔圣人也是继往开来,虽守旧周礼,但对应着他那个时代更多的是创新。如今举国上下,律法如破纸弃之,殊不知当年郑子产刻法于鼎之上,从此约束贵族,国家百姓依法运转,商鞅集法大成最终助秦一扫六国。”
“在贤弟看来,当年光武一统天下,不惜一切推广度田法重分土地乃我榜样,但我同为汉室宗亲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今时代如春秋战国,思想,律法,土地制度,人才选拔,工艺进步等等都需再变一次,唯有如此,我大汉才能破而后立,再续两百年江山!”
“然若如此,道阻且长,或许一步走错坠入深渊,我需要公达兄帮我。不瞒你说,长安再乱已成定势,到时新朝廷更需安抚地方,我便打算以此机会入蜀。若公达兄看得上我随我一起,若公达不愿或者半路想离去我也绝不阻拦。”
荀攸听完长吁一口气道:“没想到季玉野心如此之大,竟欲超过光武。”
说完荀攸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刘璋双手紧攥等着最终的答复。
“吾愿随季玉入蜀。”荀攸忽而站起一拜道。刘璋欲起身回礼,却是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刘璋堪堪立好拜道:“无论结果如何,璋定记公达兄今日情分。”
刘璋频频感谢,待捧着燈灯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再回头看一眼院内,恍如隔世。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去。
“父亲,孩儿听着澎湃不能得已,恨不得站出来替父亲答应。”刘璋走后,侧屋走出一人说道,正是荀攸次子荀适。
“看人不能只听,他说的确实宏大,但有些想要实施难度登天,而且等他切实成了上位者后不愿改变也说不定。至于说什么若不为,半途愿放我走,此时倒也真心,但彼时就不一定了。”荀攸耐心的跟儿子解释道。
“他在家中排行又最小,若是一般人看,他日后能不能左右蜀地都是一说,更别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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