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裹紧了浴巾。周围的严寒让他浑身发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感觉被爆炸掀飞了出去，然后什么就不记得了。”

“不，不对。我记得——”李温一脸愕然。“我记得，王寅和赵清他们——”

“别紧张。没事的。”

周玥的表情冷冽而淡定。

“他们都还有气。正如你教他们的，他们在发现了爆炸物之后，立刻寻找掩体并匍匐。我看到他们躲在了卧室的衣柜中。虽然他们已因爆炸引发的冲击和浓雾陷入昏迷，但依旧活着。你......你不用担心他们。”

“那还真是太好了。幸亏他们没事。不然我可没法跟他们父母交待。”

“你还想着他们。李温。你可是差点就死在那了。”

“你不明白吗？那家伙的目的在你！”

“我知道啊，周玥。他就是冲着我来的。”李温竟一阵失笑，声音变得诡异和夸张。“他就是想杀了我。他想引我来救他们，然后用一起爆炸让我们全都完蛋。”

“真可怕啊周玥。他还想牵扯进更多无辜的人，让更多的人陪葬。我不知道他要怎样才罢休。这事情根本没完没了。死亡永远没有尽头。”

“陈凌这孙子，竟然惹上了这样的人。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

他嘶喊着，痛哭着，用那种难以控制的疯狂，用那种狰狞而恐怖的面容，在周玥的面前滑稽地狂啸。

他的忍耐达到了极点。再忍下去就会崩溃吧？再胡闹下去就没有未来了吧?再一意孤行，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吧？

你的决意哪去了？李温？

“当初答应好我呢？”她问道。

“我做不到。”

“当初答应好他的呢？”

“不可能。”

“当初答应好自己的呢？”

“没戏了。”

“那就把笔记本还给我，李温。去过你的平静日子。去反思你的错，然后继续当你的大队长。”

周玥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她甚至没有丝毫的愤怒。她理解李温的心态，理解李温的选择。唯独......她只是对自己从垃圾车上抢下这本笔记本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

或许，是她的一意孤行，一方面没有让陈凌完满，另一方面也害了很多的，正义的人。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或许失望到深处，就已经麻木了。

“......”

他迎上她的视线，然后盯着那本染上更深灰色的笔记本。他似乎看到了那上面沾满的血迹。那为真相所献身的......无数人的努力。

他的心不断沉落着。那黑衣人喃喃的片语在他内心不断地煎熬和回响。那掷地有声的谩骂，那愤怒的指责和无边的咆哮！那样的痛苦，磨难，悲凉，绝望！

我————

陈凌，我不知道。

陈凌，我下不了决心。

张剑，张保国......你呢？你给了我机会。你是想让我放弃吗？

还是说你是相信着什么的？

陈沁......已经死去的你，有什么想说？

还有那三十一通冤魂——你们的痛苦呢？

......

“给我吧。”

“不——不。你不能拿走它。”

李温近乎癫狂地把它抢了过来，好像它是某种炙手可热的宝藏。

“为什么？你明明想要退缩！那就让我来承担这些！”

“他们不会原谅我的。周玥。他们不会原谅的。”

“那家伙说我做错了些什么。我可能的确做错了什么。”

“我不能让我的后半辈子.....充满了这样的悔恨。”

“我必须拥有那样的决意，周玥。我必须。”

他就好像在和自己说话。他望向渐趋灰暗的天空中冷冷的冰雨。它滴答在窗台上，溅落在门槛与屋檐。此时此刻的这个破旧小屋，正伴随着世界沉默。

“你想要继续去面对那样的黑暗，李温。”她幽幽地说着，双手抱臂。刘海被汗浸湿。“要知道陈凌就是落败者。”

“警察或许会落败......”

“但不会被打倒。”

李剑默然起身，走向办案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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