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30日。
新年的前两天,华夏南方罕见的下起了大雪。
许多年轻的南方孩子,第一次见到堆积在路上,厚达四五公分的雪,纷纷跑出家门,在路边打起了雪仗。
秦深拉了一张椅子,坐着,看着窗外孩子追逐的笑脸,莫名有点沉默。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随着烟气上升,拥挤的书房里映衬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
胡须疯长,看起来许久没有打理。
眼袋很深,黑眼圈在眼睛周围散开。
皮肤有点泛黄,嘴唇因为长期没有喝水出现明显的干裂。
一支烟很快就没了。
左手夹着的烟头并没有丢。
秦深用右手翻开一本笔记后,拿起一支笔,用嘴叼开笔帽,在上面缓缓写下:
&ld;我叫秦深,今天准备去死。&rd;
秦深,三十而立。
他出生在一个江南小镇,祖辈世代都是农民。
九十年代,父母觉得在家种田没有出路,选择外出深圳打工。
肯吃苦,有毅力,加上一点点的运气,渐渐在经济特区站稳了脚跟。
秦深五岁时随着父母来到深圳,最开始住在十几平米的出租房,只有一张小床,只能容下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秦深,剩下的位置父母轮流休息。
上半夜是父亲,下半夜是母亲。
小时候秦深不懂,问爸妈,为什么大家不能一起睡觉呢?
母亲骗他:男人和女人的睡觉时间不一样。
男人,深夜都是睡不着的
秦深掰着指头问母亲,那我为什么能睡着呢?
母亲回答他:你现在只是男孩,还不算男人。
可惜的是,许多人能够同患难,却很难共富贵。
秦深十岁的时候,父亲有了些钱,很快就和秦深的母亲离婚,挑了一个漂亮的十八岁姑娘同居。
母亲一分钱都没要,只要了秦深。
一个单亲妈妈有多难?秦深不想回忆。
因此,秦深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穷人要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必须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
秦深从小就很努力。
他学习成绩是班里最好的,考上的大学是华夏最顶尖的,选择的专业也是当时最热门的工商管理。
毕业后,秦深从一个小职员做起,两年时间成为一家上市公司最年轻的中层管理者。
2013年,二十三岁的秦深,在特区,有房,有车,有事业,有老婆。
说到老婆,这大概是秦深的人生中,做过最坚定的一件事。
秦深的老婆是纪梵希的导购,长得清纯可人,是秦深赚得第一个一百万,买个包犒劳自己时认识的。
结婚之前,母亲让他再考虑考虑,朋友也纷纷劝说,说这姑娘人品不行,但是秦深没有听,甚至还和几个要好的哥们翻脸。
秦深对老婆很好,她说生小孩很痛,秦深就顶住周围亲戚的压力,没有要小孩。
七年之后,2020年的冬天。
因为经济大环境不好的原因,秦深所在的公司破产,外面的投资血本无归,老婆长年养成的奢侈习惯得不到经济支持,提出了离婚,要求分割车房。
&ld;我叫秦深,人生有点难呢。&rd;
秦深写下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窗外,屋檐上的雪,在月光下,显得洁白。
他揉了揉发酸的手指,看着自己笔记本上写着的过往经历,有种恍如昨天的感觉。
这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是一张死亡证明的复印件,显示死亡原因为长年积劳导致的心血管问题,落款为秦深母亲所居住的青华小区居委会。
时间显示是七天之前。
压垮一个男人脊梁的,往往是钱,但是真正让一个男人绝望的,多是感情。
秦深看了一眼放在桌子边边的安眠药,伸手过去打开,刚想吞进嘴里时,蓦然想起母亲说的一句话:
不要在夜晚做重要的决定,这常常会让你后悔。
又把安眠药放回了瓶子里。
&ld;就再听妈妈一次吧。&rd;秦深把头侧靠在桌子上,耳朵紧贴着冰冷的桌沿,这么喃喃。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深被一道阳光吵醒。
他睁开眼皮盯着窗外的太阳,很刺眼,赶紧用手挡了挡。
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他抬头望了四周。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但是房子已不是之前的房子。
房间明显破旧了许多,白色粉刷的墙壁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出现了泛黄的斑点。
阳光在上面打转,像是橘黄色的蝴蝶。
秦深看着窗外,发现外面不再有白茫茫的大雪。
忽然之间,下起了太阳雨。
雨滴顺着阳光滑落,扣敲在玻璃上,&ld;噼里啪啦&rd;的一阵轻响。
秦深发现之前睡着的书桌,从深黑变成了米白。
桌面挺干净,除了几本学生时代的故事会,一盏蓝颜色的护眼台灯外,还有一个十几年前的傻瓜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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