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队因会说中原话,又曾在战场上被沈相言救了条命回来,所以对二人也就打开心扉,畅所欲言。
“奉毒蛇为国宝?天大的笑话!拿自己人的命与喂养,那国师也不怕遭天谴!”领队自报家门,免贵姓西,人人称医生西门将军。
这个西门将军的由来,不仅是他是镇守东洲城西的守门将军,更是因为西门在东洲话里,有“平安”的意思。在这个国师乱道,东洲欲亡的关头,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比不过能活下来。
“所以,你杀了那条蛇?”燕语迟好奇一问。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花大价钱寻了一药死蛇的偏方,除了那条吃人的蛇,大家才不会担心哪一天会被国师抓去喂蛇,也不再这么提心吊胆地活着。”西门领队笑道,又对沈相言说,“沈将军这时候来东洲,想必也是为了‘天祭’吧?”
“天祭?”燕语迟有些疑惑,便听身旁的沈相言道,
“‘天祭’是东洲四年一度的节日,皇家贵族沿街游行跪拜,用以祈求未来四年来,举国风调雨顺,无灾无难。”沈相言一顿,接着说,“不管,自国师入宫后,‘天祭’不再祈求百姓的平安,而是用常人性命换得王室的长生不老。”
而结局无非是,东洲毕,万骨枯;数万冤魂无归途。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西门领队愤愤地道,那副神情恨不得将国师撕成两半。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等‘天祭’一到,我带着一些人马从里面包围,将那杀千刀的国师头割下来,用以祭奠数万惨死国师手下的冤魂!”
“沈将军,您必然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吧?”西门领队看向了沈相言,眼中充满了期待的神色。
沈相言起身,说出口的话却大相径庭,“你东洲之事,与我一个中原人无关。”
此话一出,他便已经站在了中原那边,不肯与自己联手对抗国师,西门沉默,突然跪在了地上,有了沈相言的帮忙如或神助,杀国师必然势在必得。
东洲将领向来骄傲,就算死到临头也不会对外人示弱,西门就这么跪在地上,语气略带哀求地道,“希望沈将军能帮帮我们。”
“这个忙,”沈相言言辞很明确,“我帮不了。”
“我知道中原不插手东洲国事,但此事事关数万城民的生死,难道您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这场‘天祭’里吗!”西门将领语气沉重。
见他态度坚决,西门将领索性也看开了,不再苦求,起身朝二人告别。
离开前,西门将领给了他一把密钥,“各个佛塔内都有一条通往王宫城外的密道,你们可以从那儿出宫。”
带西门离开后,燕语迟才开口,“其实不帮是对的。”
沈相言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身旁的女人,又听她道,
“此事事关东洲国事,你一中原人若是插手,届时旗开得胜便可不谈,若是此事败了,不仅会牵连漠北,还会因此连累他们,被这些东洲人记恨,而你必然会不得全尸。”燕语迟道,“这种好心没好报的事,你又不是圣人,为何要牺牲自我去成全东洲的期望?”
“你怎会懂这些?”沈相言笑道,晨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眼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柔。“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帮忙。”
“我与你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会叫你白白去送死?”燕语迟道,话出口才发觉自己一时失言,怕被他误会又连忙改口道,“我这可不是关心你,你是咱漠北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百姓和城池都还需要你来守护呢!”
“我们回去吧。”沈相言道,但燕语迟不知,说这句话他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与勇敢。
他来东洲的目的,对她只字不提,燕语迟也不再过问,从竹林医馆再到救了敌国将领,她渐渐地开始对沈相言多了几分信任和钦佩。
“好。”燕语迟敛眸一笑。
漠北,太子殿内,段钰着一身穿杏黄色锦袍,碧玉作冠,嵌一颗北海明珠,站在一扇挂着一幅女子画像的屏风后。
一侍卫行至中庭,看见了屏风后人影,单膝跪地道,“殿下,大臣们已到承和殿了。”
“许则,父皇生死未测,我若今日踏进承和殿,必会被扣上一顶大逆不道之罪名,我若不去,便是旁人眼里的缩头乌龟,国不能一日无君,到了这一步,我便也无路可走了。”段钰凝眸,又想到了什么,“燕相没事吧?”
叫做许则的侍卫道,“如今朝中传出了您与燕相勾结的流言,许多大臣联手对抗燕家势力,就连大将军燕洵也受到了排挤。”
段钰一听,内心便更愧疚了,苦笑一句,“便是因为我,连累了燕相一家罢了。”
“殿下。”许则眸中划过一丝不忍,接着又说,“古往今来,继大位者,饱受脱骨食肉之苦,太子殿下贤良淑德,必是下一任明君。”
“闭嘴!”段钰凝眸,神色剧变;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怒道,“父皇下落不明,你在这儿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只要父皇还在一日,我便永不争这王位,不兴夺权弑兄之祸。”段钰道。
那许则却抬头看着他,平生第一次反驳他,“殿下,我自幼便跟着您,深知您心胸宽怀,仁慈善良,但历代皇子哪一个为争皇位,不落得一个头破血流的下场,就算您不想血流成河,但难免有人算计到你的头上。不是您死,便是他亡。”
若是寻常,段钰听见了这席话,必然将他好一顿打,但许则本心是为了他好,并非言之无理。
段钰如白玉一般白净的脸上,突然一沉。
“走吧。”
该来的迟早要来,既然如此,倒不如全力以赴。
承和殿内,两边站着的均是身着大红官袍的一干朝臣。段钰入殿后,整个殿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见来人是他,两旁大臣有黑脸的,也有疑惑的。
“参加太子殿下!”一干朝臣纷纷跪地,齐声道。
段钰站在了他们的前面,领头的燕相一日不见,便憔悴了不少,鬓边白须也多了许多。可见这流言蜚语的威力,币那刀剑厉害得多。
“太子殿下,如今朝廷人心惶惶,陛下也毫无音讯,望殿下能担此重任,为国排忧解难。”一朝臣道。
另一人跟着说,“是啊,那太书院的奏折,已经快堆成山了。朝廷上下,都忙不过来了呀!”
“即日起,”段钰道,“我便以继君的身份,管理朝廷上下事务,诸位可有意见?”
一众朝臣议论纷纷,却听殿外传来了段寅的声音。
“父皇如今尸骨未寒,太子哥哥就迫不及待想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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