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似乎也想不到燕语迟会在这儿,语气也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道,“夫人,得罪了。”
说罢,便将她扶了进去,未等燕语迟开口问,便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大小便喜欢看医书,入府后跟了沈将军,他便差我去跟太医院地学来了本事,于是便在这城外开了家医馆,府里无事时便会来这儿打发时间,顺道做些好事。”
走了进去,三个穿着青布衫的青年围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唤阿秋一声“先生”。
“这些是?”燕语迟不解。
阿秋朝一个青年使了个眼神,那青年便将一个垫子放在了凳子上。
直到燕语迟坐下后,阿秋才开口解释,“他们都是战败的俘虏。”
“他们还是孩子呀!”燕语迟不解,不敢想象这么年轻稚嫩的孩子,是如何躲避沙场上的无眼刀剑,又该如何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有幸留着一口气儿活下来。
见燕语迟似乎有些感兴趣,阿秋接着继续往下说,“他们跟随将军回到了漠北,但因为身份的缘故,无法像常人一般生活,索性将军就让他们跟着我学医救人。”
“为何?堂堂漠北大国,难道还容不下几个俘虏?”燕语迟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却见阿秋露出了苦涩一笑。
“在这个世间,战败了的俘虏,就如同烤着枷锁行走的鬼魂。他们国家的人视之为耻辱,我们国家的人视之为仇敌。”阿秋接着道,“两国不容,自然也就没了去处,幸运一点的被卖城奴隶活了下来,不幸的便……”
阿秋不忍往下说,便终止了话题,将手指覆在她的手腕处为她诊脉。
燕语迟有些担忧地问,“孩子……没事吧?”
阿秋抽回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表情,“无事,夫人舟车劳顿,伤了神气而已。”
“秋甲,随我去抓药。”阿秋起身,吩咐几个青年,“秋乙,你下去烧一壶滚水。”
等几人下去会,燕语迟望着那个低头磨着草药的青年,想了想便道,“你就是秋丁吧?”
那青年闻言抬起了头,燕语迟这才发现他右眼被黑色眼罩罩住,那青年笑起来眼睛一眯,朝她说,“我是秋丙。”
“哦?”燕语迟不解,便问道,“怎么不见秋丁呢?”
那少年清秀的脸上划过一丝遗憾,语气也降低了些,“秋丁在战场上伤了脏器,只活了一年,就死了。”
燕语迟闻言,便知是在战场上落了疾,突发奇想地道,“那你……恨我们吗?”
她话里的这个“我们”,自然就是沈将军带领的兵马,与他们正面交战的护国军。
两军交战,有胜就有败。胜利的一方举国同庆,说他们是天生的英雄。战败了一方却成为了国之公敌,受万人所指,骂他们是无用的废物。
若是常人,必然是恨的。亲眼看着这些人杀了自己曾朝夕相处的兄弟,谈何无恨?
那青年却摇头,“本就是西海城蓄意挑事在前,沈将军虽不是我国人,战后却并未杀光我们这些俘虏,反而细心教导,给了我们活下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燕语迟由此有些好奇,这些年来她久居京城,听过无数人跨过沈相言。
“沈将军才貌双全,又战功赫赫,实在是难得的英勇之才!”
“将军年少成名,必是神武下凡。”
“……”
可这些语句听着却觉“虚伪”,说出这些话的人或是想讨好沈相言,日后方便谋个官职;或是贪图圣上赏赐的黄金与封地。
而这青年所言,却句句都贵在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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