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掌柜瞧着段副使当真大怒，自然不敢再多说。

他示意屠娘子前，拖住越哭越觉委屈的邱小枫，往闻声看来的邱总镖头那边过去。

其他挨在后面排队的镖师武者，不禁面面相觑。敢情段副使并非有教无类，功夫底子不够，根本就不和你废话。总镖头的亲闺女都没戏！

排在邱小枫后面那位，当然还是个女镖师。此时她脸兴奋之情已淡，忐忑紧张神色占据了风。

段舍离倒不在乎男女，虽然武者间女子始终是少数。但真正能下苦功练出来的女武者，往往对敌对己都比男子更多三分狠劲。炼煞入体之后，提升也更为迅捷显著。

稍稍查探接下来这位女镖师体内气机，段舍离怒气便大为平息。早先楼下见礼之时，记得这位女镖师叫做“云鞭罗刹”韩九娘。内力虽不甚强，底子却打得极为牢靠。

段舍离稍作思忖，指点了她一套“流云煞”的行气法门，让其自行尝试体会。

示意下一位武者近前，竟然还是位女镖师？好在邱总镖头选人用人甚严，除去他那跟来见世面的亲闺女，其他镖师武者无论男女，也都还算堪用。……

此时虚界之外，“奔雷剑”韩柏年越打越兴奋，竟一连与那猫妖大汉疯狂对攻了十几招。

猫妖大汉打得烦躁，不再来回纵跃躲避剑风寒煞。仗妖躯强横，拼着肩头被锋锐煞气刺破，霍然直扑韩柏年。

韩柏年厮杀经验丰富，见猫妖大汉来势如此恶猛，心知自己根本扛不住。他索性舍长剑横挡住猫妖大汉扑前的两只利爪，同时身形急速团起，双脚蹬在自家长剑剑身之。

他脚下运力，蹬得剑身横在猫妖大汉双爪间，如同弓背弯起。身形借它猛扑前冲巨力向后急弹，凌空飞退如箭，以背脊撞向虚界。

段舍离虽在虚界内接连点拨武者，却也一直分出些许心神，留意虚界外动静。当韩柏年背脊朝后撞向虚界屏障之际，他手中掐诀导引。虚界屏障被韩柏年撞中部分，瞬间分开合拢。

韩柏年身在半空，只觉背后遇阻生痛，随即阻碍消失，身形稍滞便继续往后跌落。

他眼见着身前紧随猛扑的猫妖壮汉，只跟他差了三米不到距离，便硬生生平拍在无形虚界屏障。忍不住于半空里哈哈大笑，完全顾不得身形即将落地。

虚界内韩柏年撞入处附近，顾大掌柜、屠娘子和邱总镖头，正一面盯着虚界外厮杀，一面开解安慰委屈巴巴的邱小枫。“开山锏”邓通守在距他们不远处，随时准备冲出去接手。

邱总镖头眼见韩柏年撞入摔落，腾身托举卸力，令他身形安稳落地。

与此同时，觑见机会的邓通一跃而出，趁着那长尾獠牙大汉撞的直发懵，身形刚刚摔落地面之际，手中熟铜锏运全力狠命下砸。

他心知自身本事，以前就跟韩柏年半斤八两。眼下都大有长进，估计也还是相差不远。既然韩柏年剑煞气，只能对猫妖造成轻伤。那自己便不能指望着一击重伤对方。

所以邓通选取目标很贼，要砸的仅仅是猫妖大汉后腿一只右爪。锏身之浮现出灰蒙蒙煞气山岳虚影，“轰隆”一声将刚刚着地的妖爪，狠狠砸进楼板。

这一锏完全趁猫妖大汉不备，直接把它右后爪砸得筋骨受创，两根利爪齐根断裂。疼得那猫妖大汉“嗷呜”一嗓子怪叫，向后蹦出七、八米远，两只前爪捂住那只受伤后爪来回打滚。

邓通见势，挥舞熟铜锏赶，搂头盖脸便是一通猛砸。可惜猫妖大汉这会儿已有提防，虽然躲闪的颇有些狼狈，却只受了些皮肉轻伤。

但邓通毫不气馁，心说：“小样儿的，老子砸痛快了扭头就走。后面三十几号人手排队等着呐！哪怕一人出来搞几下，耗也耗死了你个蠢妖怪！”

全力狂砸数十记，感觉体内煞气将尽。邓通二话不说，收手掉头便往回跑。恨得那猫妖大汉嘶声怒吼，不顾疼痛纵身跃起急扑。

虚界内顾大掌柜眼见猫妖大汉尽管伤到后爪，纵跃前扑速度还是稍快于邓通，便伸手捅了捅屠娘子。

屠娘子早被顾大掌柜嘱咐好，立刻开口大声喊道：“大花，大花，你可千万不能再吃人啦！俺给你整点好吃的，绝不会是剩菜！要不你自己说说，你想吃点啥？”

那猫妖大汉未经煞气激发成妖前，身为宴然楼附近野猫。每天早晚两次，都是屠娘子“大花”，“大花”这么招呼着喂食。少说也有六、七年了，早就形成条件反射。

此刻它虽然明知不对劲，可屠娘子开口那么一招呼，还是不由自主便朝声音来处望去。纵跃急扑的身形稍缓，邓通已抢先撞入虚界里去。

猫妖大汉深感羞耻，隔着虚界无形屏障，朝屠娘子发疯般吼叫拍抓。

而早就准备好的“云鞭罗刹”韩九娘闪身而出，三丈长鞭甩起道道煞气鞭影，身形轻灵流动，再度将它缠住。

……

顾大掌柜眼瞅着照这么下去，收拾掉眼前可怕猫妖，不过是早晚的事。心里稍稍有些放松，跟旁边邱总镖头父女叹息道：

“我琢磨着，段副使发火并非冲咱闺女，他心里头怕是真有些急。若今夜起天下处处都和宴然楼内一样，普通人可就真没活路了！

我家眷全在城外庄子里，明早就算有命赶出城去，还不知道他们遭遇如何？能不能留得命在？”

邱总镖头闻言苦笑“除了这不好好练武的闺女，我家眷倒是都还在宴国老家。镖行里大多数人皆是如此，也不知宴国那边，会不会像云京……？”

顾大掌柜抬手拍拍邱总镖头肩膀，冲着另一边努嘴：“咱们先别去想些太远够不着的烦忧。看看那边，凡事就怕比，今晚这场惨祸之中，咱们算是老幸运喽！”

邱总镖头父女和屠娘子抬眼望去，只见团集在二楼通往三楼楼梯附近，那群前后两任使团成员。他们相互间踩踏撕打愈演愈烈。

暗影怪已自三楼降下二楼，从外围逐渐蚕食，一个两个将人裹住吞噬血肉。那些家伙为把旁人推到外圈替死，不过百多人的规模，竟已自相残害，受伤倒地了数十人。

几人正遥望惨状，皱眉叹息间。突然暗影怪再度平展身体朝下方裹去，即将被裹住那人，却扬手祭出两张光明大放的符咒。

一张符咒把暗影怪直接弹开后消弭不见，另一张则化作金光闪耀的高冠袍服，瞬间穿戴在那人身，将他周身下，护持的无比严密。

如此显眼的大动静，自然引得二楼所有人都注目。段舍离也不禁转眼看去，却见这施展方士符咒之人，原来是最初暗下“七日散魂汤”，帮袁鸣害他性命的医方士贾和！

段舍离看到贾和身披金光高冠袍服，神威凛凛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样子，心头如同滚过道道天雷！

怎么居然会是他？初世里直到最后，我竟一无所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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