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外十里内尚能见得人家,可再有十里又是岭山连绵。这山路时窄时宽、时陡时缓,崇山峻岭像一条天然的屏障从四周向里面的人紧紧的包裹而来。
二人自午时出了和安县县城的西城门,一路不敢有半点耽搁,扬鞭快马赶路。到现在已经走了有将近两三个时辰的路,饶是好马良驹也吃不消。
孝清看这一路快赶已经离去二三十里,四周群山环绕,路边荒草繁茂,路前方有一股浅水河。叫陈峰一同下了马歇息片刻,马跑了一路也累了,两人从午时到现在滴水未进,也早已饥肠辘辘,赶忙从包袱里取了些干粮和水来垫了垫肚子。
陈峰把寒魄放在手边,警惕着四周,着急的啃了几口干馒头,饮了几口泉水。这一路接连杀退了两小波追兵,眼下更是山高草深,叫他心中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今天,我就觉的那糊涂县令的话音不对,看来你猜的没错呀,这朝中的某些个老东西果真要置我们于死地。”咽下一口水,陈峰盯着四周的草丛,愤恨的说道。
孝清面无表情,看了看河边饮水的马匹,低声说:“不过这也等于告诉咱们,我父亲可能也是被朝中奸人陷害。而这奸人恐怕干的勾当还不止陷害我父亲这一件事,能叫他们这么着急除掉我们,阻止我们去查案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个。”
陈峰眼中闪过一抹冷厉,讥笑着说道:“恐怕是那些老东西自己通敌卖国怕被我们查出来吧!想来李志伯伯那等忠心铁血之人怎么可能被刑讯透露有损国家利益之事。”说罢,把手里最后一小块儿干馒头扔到嘴里,狠狠的咬碎咽入腹中。
河边两匹马已经饮足了水吃饱了草料,仰天嘶鸣一声。孝清与陈峰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取了剑到河边牵了马,骑马过了河一路朝着山林深处行去。这山野之中鲜有人家,两人今晚只怕得藏身到山林之中过一夜了。
也不知何时,那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头,两人只能摸着夜色赶路,今晚的月色分外的明亮,照在这山间小道上,也能看清些前方道路。孝清在前牵着马一步一歪的朝前小心翼翼的行进,他们今日因为诸事已经耽搁了些时辰,所以这夜里只能多赶些路程。
大约到了子时,月亮挂在树梢,树影在地上交错着分不清那地上的是人影还是树影。孝清和陈峰将马匹拴在不远处,寻了一暗处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两人相背而卧,孝清要陈峰先眯一会儿,自己先守上半夜。
两人不敢生火取暖,只能把衣服裹紧些来御寒。孝清竖着耳朵注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眼睛借着月光扫视着四周灌木丛,把宝剑横放在膝上最好随时迎接被袭击的准备。陈峰手中这剑是天子陛下在他临行前御赐给他防身的,这一路上担心会有奸臣截杀,陛下特将宫中的一柄由御封当代最杰出大铸剑师张九师耗费数月打造的玄铁剑·惊鸿赠予他。
这惊鸿剑虽比不上陈峰那把寒魄神兵,但在众多名剑中也算是登峰之作。两面有祥云纹路环绕其上,剑身从剑格到剑尖越发细窄,外有冲天之剑意,内有玄铁之精华。据说剑成之日天露祥光,云聚涡形,张九师举剑朗声大笑面露狂喜,宝剑初临凡世灵光四射,惊了天上南飞的鸿雁,便有了惊鸿之名。
忽然,孝清侧耳听到右边的灌木深处有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正朝着栓了马匹的方向缓缓靠近。他定神看去,左手悄然握紧剑鞘,右手欲拔惊鸿,眼睛紧紧的盯着在马匹的地方。可是等了好一阵,却不见有东西从那灌木丛蹿出。
正在疑惑之际,忽然瞥见一个漆黑人影在月光中从右手边的树林中闪了一下。孝清赶忙伸手拽醒了陈峰,陈峰惊坐起身,却不巧在他挪动身子的时候不注意压断了一根枯树枝,这并不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孝清低呼一声:“不好”,赶忙一把扯过陈峰从原来的位置滚了出去。就在两人站起身的时候,正见两个黑衣蒙面人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已经一左一右挥刀砍进那树干中寸许,那正是方才两人靠坐的位置。
陈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右手握了剑茎,接着“锵”的一声寒魄出鞘,冰冷的剑身铺洒满了月光,看了就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剑身又一挥,陈峰一步跃了出去朝着那两人掠去,只看见数道弧光在空中飞快划过,那两名黑衣男子急忙举刀迎战,一人横档剑芒,一人朝陈峰纵贯劈了过去。孝清在一旁握剑警惕着四周,谨防有敌方援手偷袭。陈峰飞身挑出数道剑光,将纵贯之力击偏,一脚踢在那人胸口叫他闷哼一声飞出数米远。
另一黑衣人见此人武功造诣不浅,没敢再贸然上前主动进攻。小心翼翼的防备着陈峰的进攻。在瞥见同伴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后,冲他扬了扬头,轻喝一声,再度和那人飞身朝陈峰砍来。这次那两蒙面人一上一下配合进攻,刀法刁钻狠辣,把陈峰的上下两路封得死死的。
陈峰见他二人刀法不俗,面露讶色,提起寒魄冷喝一声再次迎了上去。陈峰曾为了学一身好武术,四处拜访名师,也看出了对方刀法中的一些门道。一脚狠狠踏出,双腿灌力,就在那二人攻来之际,跃身避开下路横劈过来的刀光,剑身一扬挑开上路的刀身。目似苍鹰,一剑从那黑衣人的喉咙刺入,登时鲜血破喉而出。
那黑衣歹徒跌了手中的刀,眼睛瞪大,嘴里不住的冒着血水,双手紧紧捂着喉咙的血洞,嘴里发着“咕噜咕噜……”轰然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另一人作势要从陈峰后方砍来,却见陈峰咻地转了身,只察觉一道寒芒略过,那黑衣人的脑袋便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一股热血从断颈中喷涌而出,还举着宽刀的身子也随之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孝清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微微别过了眼睛,虽然这几日被接连追杀,但是他基本都是断了对方的手脚教他们不能再伤人罢了,还真未曾一剑取人性命。可陈峰与他不同,此时的他挥剑甩掉残留的血液,冷笑着看向一个方向,淡淡的说道:“来都来了,何必再躲藏?既然有人能派你们来杀我二人,这么躲着不见恐怕也完不成你们顶头给你们交代的任务吧!”
“哈哈哈,到底是小瞧了你。那今天我就亲自来会会你,看看到底是我提了你的人头,还是你踏过我的尸身。”陈峰话音刚落,他目光所望之处,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中跳了出来,同是又有多个黑衣人从四周团团把二人围了,人数足有十五六人。
孝清见人数如此之多,与陈峰贴着后背警惕着周围,苦笑着说:“看来这次你真要要被我连累了。”陈峰则是嗤笑一声,笑骂道:“说什么连累,我跟你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遭听你说这么肉麻的话。你我既是兄弟,又是陛下钦点我护你周全,于私于公都谈不上连累二字。”孝清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心里一暖,也笑道:“今晚我们要是能活着逃出去,下一餐我请你好好大吃一顿。”
陈峰哈哈大笑一声:“这顿饭你是请定了。”笑罢,举剑飞身而起,数道剑气咻地一声飞出,直逼向冲在最前头的几名黑衣人,一招一式一气呵成,速度快到那几名黑衣人还未反应便被剑气封了喉。
只是一剑,瞬间放倒了四五名黑衣人,为首的那人见了,死死的盯着陈峰,话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说道:“以剑御气,化气为锋,你居然到了这等境界。”说着,他也再不敢小看眼前这名青年男子,提刀迎了上来,他知道要以自己的实力必须借助手下从一旁分散他的攻势自己才有可能取胜。
孝清在一旁也看出那人的用意,大喝一声朝着剩下的黑衣人攻去。身法如影,躲过数道刀光,惊鸿出鞘从那黑衣人的右臂刺了个对穿,紧接着又一斩将那黑衣人半条臂膀斩断。那黑衣人哀嚎一声抱着断臂惊恐的就要逃跑,没了拿刀的胳膊,他知道自己再不跑只有死路一条。
一旁陈峰被那为首的黑衣人纠结三四个下属逼的吃紧,孝清看他身上居然多了几处刀伤,心中大怒。再顾不上别的,剑法中带了些狠厉,竟把一人的胳膊从肩膀处削了下去,那人哀嚎着用左手死死捂着断臂,痛的晕倒在地上,肩头鲜血狂涌溅到孝清脸上,乍看上去甚是恐怖。
接连打了两个时辰,十几名黑衣人现在只剩下两个活口还在留在这儿。孝清倚剑半跪在地上,身疲力尽。陈峰身中几处刀伤,一身衣衫湿了大片,黑夜里分不清是血还是汗。那黑衣人中剩下的两人也都伤的不轻,尤其是那黑衣头领的左胸正不断往出冒血,噗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陈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着剑吃力的做到那头领面前,扬剑指向他,冷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可以求我兄弟饶你一命。”
“呵呵,小兄弟,今日我栽在你的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但是我背后的人是断然无法告知你的。”那人凄惨的笑了笑,突然拔出插在地上的刀刃,陈峰以为他又要攻来,赶忙要防,却见他横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眼中的光泽随着缓缓尽数褪去,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剩下的那一个黑衣人见自己的大哥横刀自刎,跪在地上地哭一声,作势也要自尽。陈峰挥剑将他手中的短刀挑飞出去,一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恶狠狠的骂道:“你们的命就那么贱吗?一个个的动不动就要寻死?”
“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哼!”那黑衣人咬着牙硬气的瞪着陈峰。
陈峰见他这么忠心,心里不由乐了,笑道:“你的一片忠心要是能用在战场边关杀敌,我倒是会敬你是条真汉子。可是你空有一腔热血却给那奸佞之人做狗,就是死了都不会有人正眼看你一眼,只会遗臭万年。”
那黑衣人听陈峰居然这么骂他,本来还硬气的模样瞬间垮了下来,他怎能不明白这番话。心里挣扎着,自己到死都没有做过一件有意义的实情,甚至到死都是在为恶人追杀良臣。陈峰把他丢在地上,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他的一番话起了些作用。
那黑衣人低着头呆了很久,抬起头眼中带着些疯狂之色,几乎是在吼着说道:“可是我一家老小都在他手里捏着,我能怎么办?你告我,我除了死能救的了他们,我还能怎么办?”
“哼,糊涂!你觉得你死了,他们就能活命吗?他们连你这个家庭的支撑都没了,你那主子会让他们留在府上吃白饭吗?恐怕只会被感到大街上终生行乞,饿死街头,结果比死了有何分别。”陈峰见他还不清醒,怒声骂道。
黑衣人被骂的语气一滞,整个人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良久,他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陈峰:“告诉你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陈峰见他松了口,心头一喜,却是表面上眉头微微皱了皱面露不悦,问道:“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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