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终前说过的话,也不停地萦绕在凤逸心头。
“若一生从未见过如光一样的命定之人。那么这样的人,就只能活在阴暗与寒冷之中。
那真不如一只扑火的飞蛾,毅然地葬身在那熊熊烈火里。至少飞蛾死的那一刻,见过命中注定的光,长什么样子。”
“只有石头才会没有感情,才能活一万年。但若是让人变成无情无欲的石头,还不如做一个只活一天,却能经历爱,感受爱的凡人。”
“即便能活万年,也比不上遇到那命定之人的一瞬间。”
凤逸只有二十岁。尽管他从十三岁起就知道,自己随时就丢掉性命。
别人的一生有多长,他的一生就会有多短。如朝露一瞬。美好如昙花,却也短暂地只灿烂一夜,就要谢幕。
毕竟他虽然身份高贵,形容俊美。却这也掩盖不了他已经快要及冠,能以此为借口,从薛凌手里夺权的事实。而薛凌更是按耐不住,屡屡和白学联手要取他性命的暗杀。
这次在齐国的经历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以前的明刀暗箭不比现在多,以后要受的暗算也不会比现在少。
他以前总是安慰自己,一点都不怕死。毕竟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没有见过光长什么样子。
可她来了,他见到了,又怎么忍心放手。
这一刻,凤逸很想告诉易如歌,他喜欢上了她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姑娘。
唯一会救深受重伤,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而且真心待跌落尘埃的他的好姑娘。
话到了喉咙边,他却自己咽了回去。
他不由得问自己。凤逸,你可以告诉易如歌自己的心意,再让她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吗?
这多残忍,就像心里一直将魏昭帝视为偶像的他,在民间酒楼里听到魏昭帝,上官皇后和离歌的爱情故事时,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魏昭帝是个很坏的男人。
魏昭帝让离歌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却让离歌亲眼见到自己死去。这和撕了离歌的心,让离歌痛到不想活有什么区别。
爱一个人,就该让她永远幸福。而不是在她感受到最幸福的时候,抽身离去。
可现在他明白了,尽管自己未必可让心中之人依靠一生。可天这么蓝,花这么美,都是因为心中那人而存在。
若是不告诉心中之人自己的心意,她去喜欢了别人。那种痛苦,光是想想,就觉得比死了更难过。
魏昭帝也好,他也好。都是自私的,想要拥有心中之人的朝朝暮暮,想要和她一起看花开花落。想要在变成白发老公公时,仍然可以对那人说出自己的心意。
而且,他总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功。可若他真的活了下来。身旁却再无她相伴,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凤逸正在挣扎,要不要告诉这傻丫头自己的心意。却感觉易如歌戳了下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往下看。
他连忙收了自己的心思,专心看起了下面的景致。毕竟,底下人也是他的大敌。比起以往,待在深宫里看着探子带回来的情报。
只是,一不小心,却让一片树叶落了下去。
事实果然如易如歌这臭丫头说过的。亲自用眼睛看了,用耳朵听了,并且仔细分析过的,才是事实。
凤逸没发现,他自己已经悄然否定了自己之前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对任何人先都带着恶意的揣测方法。
不同刚才的表面客气,白珂和白熊棠似乎撕破了脸。
白珂再无平日里装出来的文静大方,温润如玉好太子模样。
他像是被撕破了皮的恶鬼,恶狠狠地踢了白熊棠一脚后,又骂他道:“你是不死又想说那老掉牙的一套。
什么易如歌是前朝公主,而我朝疆土大半来自魏国,就连朝廷官员也有不少是当年被魏昭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幸福。
娶了易如歌,就能赢得众人,尤其是身在周国却心系前朝的魏国老牌权贵支持。
所以为了安定人心,为了江山社稷,我就该放弃我心中所爱狄霜,履行太子的职责。”
白珂话说得谦卑,态度却着实高傲。那一向高高在上的眼睛几乎长在了头顶,易如歌和凤逸看着,都替白熊棠感到捏一把汗。
白熊棠看白珂虽然说着嘴里尊敬他是兄长,也说着如此这么严肃的话。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果盘,手则小心翼翼地扒着葡萄皮,一个一个地喂给狄霜。每说一次话,就会小心翼翼地盯着狄霜的表情,似乎生怕狄霜不开心。
而那貌似温顺的狄霜,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得意地瞟向熊棠一眼,似乎在对他说:“你是皇上的表哥兼养子又如何,太子殿下才是皇上唯一的亲子。只要我是太子殿下的心肝一日,就算你再怎么恨我,我这个出身周国贱民的女子,都始终是踩在你头顶的主人。”
熊棠不知道怎么地,就一股无名火起。不说他熊棠是白珂的养兄,光说白珂身为太子,他就怎么可以如此儿戏地对待立下过大功的大臣,又怎么可以在一个婢女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如同供人使唤的提线木偶。
这种行为根本就连周国那个傀儡皇帝凤逸都不如。
凤逸虽然年幼登基,母族全灭。总管朝政的大权,兵马大权又没有一个在手,可这些年里却硬是凭着自身的努力成立了精英会,会中都是周国少年贵族。
他担任会长,又恩威并施地对待精英会中所有人。
人心慢慢地被收拢,凤逸竟然在凤仁和薛凌的双面夹击下,也增长了一部分不小的实力。
熊棠很是失望,因为自己未来的主君会是这种货色。而不是凤逸那种身处虎狼窝里,把自己练成屠龙人的英明主上。
但想起之前白学对他的恩惠,他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太子,您还是得三思。大周和我们大齐都是源自魏国,无论军事实力,还是经济能力都是势均力敌。
若不是当年皇上趁着周国新丧皇帝凤华,继位皇帝凤逸年幼,人心不附。也不能一战拿下周国小半势力,逼得周国割地赔款。”
“是啊,周国不是将原本定好的国都邺城都赔给我们了吗?我就说了,凤华不是我父皇的对手,凤逸那个废物就更不是。熊棠,你还担心什么?总有一日,我会亲自擒了凤逸,让他给我当马奴。”白珂趾高气扬地说着这话,仿佛马上就要杀进周国皇宫,生擒了凤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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