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适,你是夜夜笙歌造成的吧。你撒谎要不先打好底稿,要你的养兄等在下面看你和婢女亲热。易如歌在心里暗暗吐槽,要是这么大的侮辱,这白白熊棠都能忍下去,那他可就不是人了。
然而,这白熊棠却只是轻轻拍了下自己狐皮大衣上的灰,对白珂行了一礼后才恭恭敬敬道:“殿下哪里的话,您是君,我是臣。哪有臣子怨恨主上的道理,咱们齐国又不是周国那群没规矩的君臣。”
这话明显是讨了白珂的欢喜,他都顾不上喝狄霜给他倒的葡萄酒,而是连连应道:“不错,不错。本太子是名副其实的太子,怎会是周国那个废物皇帝凤逸。他呀,不但是个傀儡,还是个倒霉蛋。
连来个齐国签订周齐友好条约,都能因为意外摔下河流,而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简直是倒霉蛋中的瘟神。”
说着,他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真刺耳,比一头猪笑起来好听不到哪里去。
狄霜忙一边笑着附和,一边用柔弱无骨的小手给白珂拍拍肩膀后道:“是啊,殿下。您是上苍之子,将来是要当天下唯一的皇帝,”
易如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凤逸,却见他眼中并无不适,只有满满的讥讽。
她如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后才想道:“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话倒也未必。这白珂的思维这么简单,智商不过比一头猪稍微好一个脚趾头。凤逸堂堂一国之君,一举一动本来就是天下瞩目的大事。
他这次又是大张旗鼓地来到齐国,签订再不打仗的周齐友好条约。虽说这是骗小孩的把戏。大家都知道,迟早有一天齐国会和周国干一架,让这天下只剩一个皇帝。
但凤逸亲入敌国,身边必定防范森严,凤逸本人也是智勇双全。怎会轻易在齐国境内失踪。必定是白学和他身边之人串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会如此。”
想到这儿,易如歌心里闪过一阵刺痛。她的手无声地抚摸过凤逸的脸庞,贴着他的耳朵悄悄道:“你一定很不容易吧。活着,对他人来说是一件如此简单平凡的事。甚至是在和亲人朋友挚爱招招手,打招呼就的起点。可对你来说,却是你拼了命才要争取达到的终点。”
易如歌脸上因为理解和同情而泛起了一圈柔和的光泽,嘴角边的那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不同白日里的艳光四射,徐徐升起的明月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恬静而美好,凤逸不知道怎么地,想起了一句古诗。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枣树下,少女明丽中带着困惑的面容就这样,如一束光,瞬间而永恒地印在了凤逸心中。
他根本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
凤逸其实不过快要二十岁,却整天都要戴着面具生活。
每次打着吃喝玩乐的旗号,溜出宫去联络杜飞他们的父亲,建立自己的实力时,他都必须去民间酒楼晃一晃,好让跟着他的探子知道。
他凤逸的确是一个纨绔子弟,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然后,他就必须听着那些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唾沫横飞地用先魏昭帝,上官皇后和离歌的三角爱情故事,隐隐讽刺先帝的羽皇后为人嫉妒,有吕霍之风来嘲讽母亲,侮辱母亲。
如果是早几年,外祖父还在的凤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台,把这破酒楼砸掉,
可如今的周宫,姓薛,不姓风。
他的心,如被一次次凌迟。却明面上风光无限的周国皇帝凤逸,其实是个寄人篱下,连性命都保不住的可怜虫。
他只能当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如划破了手的小事情那样,安抚替他义愤填膺的杜飞他们。
而他面上云淡风轻地笑着,内里早已腐烂的伤口。却因为见不到光,变成了一坨又一坨的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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