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镇哭喊着伏到父亲灵前,他实在想不明白,听小厮说昨晚父亲还好好的,安排人去叫他回来,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他一把抓过小厮,推搡着大声问道:“你说!老爷这是怎么了!啊!说……”
小厮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昨日还好好的,晚上文子圭老爷来访,也没什么啊!后来……后来,只是半夜叫了小人去,吩咐把一口箱子送到书院,再把少爷请回来!旁的小人也不知道啊!”
此时,丫头将枕下找出的书信递了过来,文镇双手战抖着打开,只见里面写着:“我儿!父一世清高,晚节不保。父无颜苟存性命于人世!床下有银三百两,望儿痛改前非,保我家风。呜呼!痛哉。”
文镇看着字字沉痛,心如刀绞,声声呜咽发自肺腑。
旁人看他如此,不敢上前劝慰,只默默替他披挂上孝服。
他心中自然明白,一切都是因为他作下的那些孽。
原来,这文镇也是中过秀才的,只是没有在此上继续发奋,却一心想要经商,做着发家致富的梦。
文老太爷自然是不乐意的,唯一一个儿子,自然想让他子承父业,继续求取功名。
只是,文镇平日里言语不多,心中却很有主意。自作主张的跟着族中子弟跑出去四处游历,想要寻一条发财捷径。
世道艰难,哪里有多少机会,不出两三年,文老太爷给的盘缠就花费殆尽。
钱花完也就罢了,还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混着混着,欠下了一屁股的烂债。
那些放债的又是什么好人?前些日子打听到文镇家世,便找上门来,赖着不走。那些人拿准了文老太爷是个好面子的,就扬言说若半月内还不出钱,便要张扬得人尽皆知。
几番逼近下,文老太爷才不得不在捐的银子上动了心思,就这样毁了他一世的清白。
这些事,文镇心知肚明!
文老太爷把他的债务一还清,他马上又跑了出去,一方面是觉得在家中没有脸,更多的却是心中惦记着在窑子里面的老相好。
当真是个废物,就这样,溜了!
谁知道,再回来,父亲已经亡故。
而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文镇跪在厅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丧礼已经开始,络绎不绝地族人开始过来吊唁。
此时,他远远的听见门口一阵喧闹,下人们说,是文子圭家来人,一看,人已经走进来。
文夫人搀扶着文老太太,文子圭走在文老太太一旁,后面还跟着许多人,他泪眼婆娑看不清楚。
文老太太走上前来,悲痛不已,对他说:“好孩子,你要节哀!”
文镇怔怔地跪着,没有什么反映,文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从他面前走过,到灵前行礼进香去了。
他并没有发呆,此时,他心中飞快的转过了许多念头。
父亲挪用银子的事情,本无人知晓,又怎么会在事过之后,父亲突然来这么一出?
为什么明明就是好好的,文子圭来过之后,父亲就无颜苟活了?
这几百两银子,父亲绝拿不出来,又是从何处来的?
莫非,文子圭知道以后借故生非找上门来,羞辱了父亲?还拿出银子故意折辱于父亲?
以父亲的性子,被一番侮辱,绝活不下去……
现在,他一家子又来假慈悲!
文镇想着想着,恶狠狠地抬起头,看向子圭,心中恨不得跳上去手刃之,但是,说到底他始终是个怯懦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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