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笛一个前空翻,翻过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木桩。
“轰!”
原罪之火贴着他的身体扫过,在地面上爆裂,泥土伴随着落叶的灰烬扬起。
“东西要是丢了,我们都得死!快!给我杀了他!他的魔力已经不多了。”
面目狰狞的吸血鬼咆哮着,眼珠里爆出血丝。
他状若疯狂地追赶着,对着孟笛逃窜的背影释放出一团团血色的火球。
孟迪绕着树跑着,原罪之火将夜染成了绯色。
树干爆炸成细小的碎末,灰烬和木屑四处纷飞。
身后的破风声渐渐清晰,孟迪积蓄了很久的魔力,趁其不备突然转身。
“焰狮!”
烈焰升腾,咆哮的火狮轰击在了突来的吸血鬼脸上。
“啊啊!”
凄厉的哀嚎响彻夜空。
释放出这个魔法后,孟笛体内的星云体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从腰间的鞘中拔出了一把附魔了净化之剑的匕首,矮下身躲过身后的袭击。
银光闪闪的刀刃斩断黑暗,将一只从身后突过来的吸血鬼割喉。
“呃!”
吸血鬼捂着咽喉,伤口开始灼烧,泛起焦黑和轻烟,然后不甘地倒地。
净化之剑足以对低等的血族造成致命的伤害。
释放不了魔法,孟笛便以手中的匕首近身搏杀。
后背又一次被吸血鬼抓伤,皮肉翻卷,血液飞溅。
他红着眼,转身将匕首刺入了那只吸血鬼的心脏,以命搏命。
原罪之火破空而至,孟迪闪避不及时,右臂被火球的爆炸波及,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血液顺着严重灼伤的手臂不断往下滴落,将地上堆积的枯叶染红。
握着匕首的手掌已经被血和汗浸湿,手腕早已麻木。
十多只吸血鬼从各个方向缓缓逼近过来,他已经进退维谷。
原罪之火再一次爆裂的瞬间,孟笛狠下心纵身一跃,翻下了陡峭的山岭。
他护着头部,在凹凸不平地山坡上翻滚着,撞到了一块树干才勉强停下来。
孟迪的胸膛轻微起伏着,声音有些沙哑,粘稠的血腥味在夜里荡漾开来,安静的夜里只能听到那微弱的喘息声。
吸血鬼们围着他缓缓走来,脚步不紧不慢。
孟笛摸了摸胸口里藏着的一根玻璃试管,暗红的液体流淌着,那是流淌着原罪的恶魔之血。
“你走吧,别回头。”
燕柠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的目光渐渐涣散。
他很想挣扎着站起身,可是他做不到。肋骨处撞击到树干也已经断裂,他觉得自己的腰部像是已经碎裂一般,仿佛有好多锐利的钝器刺进了内脏里,那是碎掉的骨头。
“对不起啊……我答应你了,要娶你的。”
“但是这次任务,我……我……”孟笛的嘴角溢出血沫,眼里也盛满了滚烫的泪滴。
“鞭数十……驱之别院!”他格外自豪地背诵出最后一句,真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
而女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通过了。
“january一月!”
“neighborhood!邻居!”
很美很美的声音,婉转悠扬,不知不觉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她悠悠地说着,妩媚一笑。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读书时。他坐在后面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那利落干净的马尾辫,还有不苟言笑的脸总是显得格外神秘。
画面再一次切换,走在大街上,就这么偶尔遇到了她。她浅浅一笑,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视线逐渐模糊,他觉得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好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天夕阳西下,他骑着单车,像影子一样跟在那女孩的身后。
夕阳的余晖里,满地的枫叶像撒下的一片碎金,冗长的小道上,单车的车轮就这么载着她渐行渐远。
他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滴在脸颊上滑落。他突然很想她,想念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柔情缱绻,她淡淡的体温,还有坦诚相见的那个夜晚。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似乎是从美梦中醒来。
“原谅我……我不能让吸血鬼拿到这份药剂。”
他掰开试管,将里面流淌着的血色液体灌入了喉中。
……
“那个人类,偷走了我们的最新成果。”
乔尼伸出手,看着刚做好的美甲,淡淡地道。
“我知道。”
威尔逊将一杯鲜血饮尽,有些意兴阑珊。
“看来你是计划好了的啊。”
乔尼缓缓点头。
威尔逊眯着眼,懒散地道:“对啊,防守要是太严密了,他就偷不到了。”
“自以为是的人类,总觉得他们的演技天衣无缝,殊不知只能骗到自己。”
威尔逊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后续的实验怎么进行呢?”
乔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已经在进行了嘛。”
威尔逊神秘一笑。
乔尼目光一滞,视线从指甲上移开。
“试验品,就是那个狩魔队的卧底么?”
“对啊,他是最理想的试验品。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为了保护那个破鞋。他会想尽办法活下去,所以,他一定会喝下辛德瑞拉·暴食】。”
威尔逊胸口成竹地道。
“所以,我们的血奴,都会变成它的食粮么?”
乔尼捋了捋头发,看着自己尚未长出来的断臂。
“暴食者要完成蜕变,当然需要大量进食。”
“你的侄子,好像也在里面吧?”
乔尼转过脸看着他。
“侄子?死就死了吧。”
威尔逊一脸无所谓。
“那份亲情,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已经消磨殆尽了。感情,对血族来说是一种多余的东西。”
“我已经活了如此之久,早已忘了泪水为何物。”
威尔逊又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
孟笛不在了,少了一个和他饮酒的人,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寂寞。
漫长到让人厌倦的岁月中,很少有谁能和他饮酒畅谈,这个人类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一直都在伪装,一直都在说谎,但他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笛,朋友,我们姑且算是朋友吧。虽然你一直在欺骗我。”
“但是……和你聊天,很有趣。”
威尔逊举杯对向明月,然后将酒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从中国人的故事里学来的,当他们纪念已故的挚友时,会洒一碗酒。
威尔逊能从这个理想主义者身上,找到自己年轻的模样。
他也曾像孟笛那般年轻过,可现在的他,早已换了心肠。
不老的容颜下,是冰冷的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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