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想象中的一样,朱易兰整夜都没睡好。早晨醒来更是腰酸腿疼,哪哪都不舒服,她右手后绕捏捏自己的脖颈,稍稍缓解些不适。虽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可还是有着残存的思绪在飞来飞去。
也许是昨晚真梦到他了吗?那一定在梦里大吵了一架吧?不对,有可能还动手了,不然怎么身子会这么困乏?她多想回想起梦里的细节啊,如果有痛打落水狗桥段那就真是大快人心了。可是刚醒时脑子模模糊糊还有些印迹,眼睛一睁开,一切全忘了。
今天醒的也比往日早,朱易兰微微有些疑惑。自己向来吃睡是本命,没人叫早起码上午10点起步的,可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也没有心事,也没有工作压力,难道自己的少女时期一去不返,即将步入中年焦虑期吗?
唷……她脑子里不觉嫌弃地发出这种声音。
年纪轻轻瞎想什么呢?醒得早了刷会儿手机不才是享乐的王道嘛!她在枕头边摸摸索索终于抓到手机,眉眼弯弯笑意浅浅,全然忘了昨晚睡觉前的事情。
手指解锁,手机通知栏里一堆的互动提示消息。她绷紧嘴巴两眼放光,一边开心这么多互动自己是不是要火了,一边回想究竟是自己发的什么内容让大家这么反映强烈,便忽然想到昨天睡前发布的那条小视频。不会吧,不会吧?她激动地手滑到那家APP,红色的提示块上还在不断刷新着数字。看来自己讨伐那家伙的战术着实奏效了啊?好姐妹!你看看这么多互动,说明大家都深有同感不是吗?她一定要找到几条最恶毒的评论记下来,一会儿就找到那个家伙当面念给他听。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看姐妹们把你骂成狗!
她戳开视频,下拉到评论区。只一个晚上,点赞5万评论1万,数字还在不断上涨中,这是多么的天怒人怨呐。她划拉了一圈评论还有楼中楼,还不错,大家积极发言各抒己见场面热闹非凡,的确里面也聚集了很多恶毒呛声的评论,可这些评论不是骂那家伙,居然是骂自己的!
朱易兰惊到冒烟儿。姐妹们,你们居然傻到因为颜值而攻击一个同类吗?而我明明还是一个受害者!
别的不提,最热的被顶到最上方的三条评论,已经完全代表了整个评论区的调性。
第一楼:“我老公我自己管,这位讨厌的大姐请靠边站好嘛!”
第二楼:“睁开双眸的那一刻,旁边睡着的老公突然就不香了。”
第三楼最没出息,只有短短三个字,“我可以”!
重点是每一楼下面的楼中楼,聚集了大量网友跟随附议。尤其是“我可以”那个,下方像保持队形一样,同样的“我可以”三个字,居然排了上百楼。
同类相残呐同类相残!女人,果真都是视觉动物。朱易兰并没有因为大家的留言而愤怒难过,相反她此刻想要做一个勇敢无畏指引航向的领路人。天下苦男久矣,尤其是不可多得的帅哥。既然大家是被美色所迷惑,那她就要戳破美色,让姐妹们从此引以为戒。网络舆论的特点就是,极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既然你们都说他美,她就一定要找出他的丑来,到时候舆论风向急转,曾经你们捧得他越高,到时候就会踩得他越重。
帅哥都是挑角度的,她才不相信什么360度无死角美男子。就算他是,她也要睁大眼睛看清细节,对他进行361度的审丑扫描。对,那多出来的一度,就是他的死亡之角!
心中已做决定,手上也不能停了动作。起床穿衣梳洗,临出门看到手机电量不足充会儿电浪费了一些时间,但今天轻车熟路走的更快,到达树林时与昨天的时间大致相当。
她在树林边缘停下,不远处,那人果真又在亭子旁晒太阳。
手机视频开启录制,朱易兰猫着腰轻轻地往亭子处窜去。离他还有三五米的距离,朱易兰停下脚步,更加蹲低了身子。此刻,他正背对着她在一张圆角方形石桌前小憩。锦衣长发,单手托腮,虽然近在眼前,但就像一副风景秀丽的印象派名画一样迷人。
朱易兰猛然挤巴两下眼睛抖抖脑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美色迷惑。石桌每个边各有一个石凳,摆列整齐,这个人正坐在上午阳光最盛的那个石凳上。由于他正背对着她,而朱易兰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把他惊醒,她只能一点一点的,像只乌龟一样慢慢地往他的正面去挪。她想在低位拍下他的鼻孔,或者运气好拍到他熟睡下的哈喇子……帅哥嘛,当然怎么拍都帅咯。
她一点一点挪动,控制动作控制呼吸控制衣服摩擦的声音,终于来到了他的正面下方。想也不多想,对准他!找死角!心中正要窃喜,倏一下,眼前人凭空消失了。她忙左右去寻,却赫然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窜到了刚才位置正对面的石凳上。她从石桌下面够出头往上看,依然单手托腮,依然双眼微闭。奇了怪了,这人睡着睡着怎么还会乱跑啊?她把手机对准想先拍些素材备着,可这个位置桌子边沿总会挡着些视野破坏画面,关键是这个角度,他依然该死的迷人!
石桌下吭哧吭哧再挪过去,那人竟又凭空出现在旁边另一个石凳,始终与她保持距离。于是乎,她在桌下钻,他在凳上换,她满头大汗,他睡得悠然。当反应慢半拍的朱易兰终于发现这是一场戏弄后,又羞又恼的她站起身就要逃离这个让她不堪的现场。可谁知刚才蹲的太久,一起身脑部供血量不足,手机脱了手,整个人踉踉跄跄向身后倒去。
“姑娘小心。”
此声一响,朱易兰脑子陡然一激灵,紧接着心肝脾肺肾都像在寒冷的冬天突然被暖房里的小火慢炖了一般,软软的,柔柔的。胸口咕嘟冒泡,炸出一片片甜美。接着,一双手臂拢住她,那是一片宽阔的港湾。抬起头,她终于近距离看到了他,那双眼角微翘的眼睛清如泉水,似有关切之情。可刚才,他却着着实实戏弄了自己。
从他怀中逃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俯身拾起手机呈到朱易兰面前,玉面温润眼神温柔。见她终于接过手机,随即拱手道:“朱姑娘有礼了,刚才在下只想跟姑娘逗个乐子,没想到竟惹姑娘生气,还望见谅。”
朱易兰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先前只知道他晓得自己是“奶妈”,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人微微一笑,再施礼道:“姑娘大名,阖府尽知。在下姓花,名狸木,下次见面唤我狸木即可。”
姓花?虽在这府中居住多日,可关于它的信息朱易兰并未多做注意。只是每晚回去时,一路的红灯笼照的夜路通明,上面一个个正写着这“花”字。她原以为可能因为家主是爱花之人,眼下看这里正是花府无疑了。那眼前这人莫非?
“朱姑娘,朱姑娘?”见朱易兰未有回应仿似出神模样,狸木连着唤了两声。
朱易兰抬起眼,紧盯着他,那眼睛的形状,面部整体轮廓,简直跟每晚的那个小家伙一模一样。这人难道是那孩子的爸爸?
不知哪来的复杂情绪,朱易兰胸口忽地沉重,有些失落有些惋惜。什么叫做英年早婚,她算是真的遇到了。这样一个盛世容颜,为什么在婚姻之事上就那么着急呢?想想就让人生气的紧。
“狸木先生,既然你有老婆孩子,那,那男女授受不亲,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手机里的视频我会删掉的,你放心,彻底清除。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你继续歇着吧。”
朱易兰不知哪根筋搭错,低头甚也不看,像个机器人一样背出这串文字。转身欲走时,却发现对面没动静,抬起眼皮瞅望,只看到花狸木像被原地定住似的一动不动,眼神里带着惊慌往左肩头斜视。
倘在刚才,朱易兰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拍下他此时的囧态:四肢扭曲,额头冒汗,嘴巴歪咧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出声,面部肌肉因为紧张就像暴雨浇泥墙般下垂坍塌……关键是,他还继续使着眼色,让她往他的左肩去看。
朱易兰顺着方向一看,只见肩头上正停着一只灰黑色的小甲虫。什么嘛?一只平平无奇的虫子,至于这样吓得花容失色?帅哥果然都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表现自己的好办法,以挽回刚才偷拍不成差点跌倒的丢人举动。双掌相合翻转伸到头顶拉伸腰肢,随即原地跳步甩动手腕头颈旋转一圈咯咯作响。热身结束,朱易兰猛跨箭步朝虫子冲了过去。
这边想的是,在帅哥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给自己长长脸;那边却拼命摇头又怕惊动虫子不敢动弹,喉咙里也呜呜而鸣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就在朱易兰右手将要捏住虫子时,花狸木再也控制不住大叫一声:“快住手!”
“嗡……”虫子被声音惊动,挥动翅膀飞了起来。朱易兰见右手没捉住它,往前再上一步,脑子里迅速调动自己拍蚊子的成功记忆,伸出两掌瞅准它的飞行路线,使出浑身的力气。
啪,这扎实的合掌声音震耳欲聋把那虫子压成肉浆。朱易兰正要心喜,突然从掌心腾出一团屎黄色一样的浓雾,它像是自己会生长般,越来越浓,范围越来越大。刚吸进一口气,朱易兰就被巨大的恶心大倒五脏庙,发出歇斯底里的灵魂之音:“这好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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