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又转而说道：“朕虽然不喜欢祈天台，但是兵主确实是人杰，他说的话，大多数时候朕是相信的。”

这并不矛盾，赵无命完全理解，特别是帝王，虽然不喜欢谏臣，但往往最相信那些直言上谏之人。

“他说你白天狡诈聪慧，谋断如狐，晚上野心勃勃，心黑如罗刹，所以叫你黑狐，并说你身上有王气呢。”

赵无命是真的吓坏了，该死的兵主，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赶紧跪下说道：“陛下，臣是征西侯府之人，明诗对您如何忠心耿耿您也知道，臣怎么又会有不臣之心呢？”

雍帝反而不在意的说道：“有王气不代表就要造反嘛，秦昂不是说只要你能帮他得到太子之位，就封你为王嘛。”

赵无命真的有些懵了，这到底是雍帝打听来的情报还是秦昂那小子自己对雍帝说的。如果是前者，那雍帝的心思就太深了。

“陛下，二殿下用我喜爱的女人性命威胁，臣才假装答应，臣万万不敢插手国本之事。”

雍帝哈哈大笑，对暖阁的屏风说道：“昂儿，你听到了，你所谓的军师就是这样的。”

秦昂黑着脸走了出来，看着赵无命说道：“姐夫，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你了。”

赵无命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这两父子耍了，脾气上了头，对秦昂也没有好脸色，直接说道：“那只能怪殿下眼光不怎么样了。”

反正有玉明诗这层关系，雍帝基本是不会杀他的，至于其他的惩罚，不管了，豁出去了，谁叫这爷俩把他当猴耍。

皇帝没心思帮儿子驾驭下属，反而认真问道：“赵无命，连兵主都夸你谋断如狐，你说这次的刺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无命也只好老实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刺客既然能从春季就开始准备，而且布局深远，只怕图谋不小。”

“不过是一些花粉，让朕有些痒罢了，还能有什么图谋？”

“陛下，大风起于秋萍之末，这是风气的征兆，虽然臣还看不出对方图谋什么，但是陛下一定要千万小心。从现在起，最好衣食住行都要派最忠心的亲信负责，皇宫内的所有人都仔细排查，将各国奸细清除出去。”

各个诸侯在皇宫安插奸细也是常事，不过大多是些地位卑微的小人，真正有权势的奸细，雍帝发现了也不会手软，早就清理了。

“朕是乾坤境修行者，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吗？岂不是贻笑天下？”雍帝有些失望，他找赵无命是希望听到什么奇策或者判断，而不是老成持重如同乌龟一般小心防守。

“但凡用兵或与人交锋，无不以正合，以奇胜。陛下清扫身边小人，便如堂堂正正之师，不惧宵小，若是内部紊乱，一个小人物就足以引起天大的动乱，请陛下不可不防。”

雍帝有些扫兴的说道：“行了行了，你比朝堂那些老头子还要啰嗦，小小年纪就老成如此，甚是无趣。”

反倒是秦昂，听了赵无命最后的话，眼前一亮，看向赵无命的眼神更加热切。

赵无命退下以后，雍帝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感慨的说道：“自从四年前，明诗请援不成，朕就看透了你大哥的冷漠。都说皇家无情，可朕又如何忍心看到日后你们兄弟相残呢。”

秦昂疑惑的问道：“父皇怎么突然说起大哥了？”

雍帝叹了口气：“赵无命说的虽然不好听，不过兵主也差不多是如此说的，再加上兵主曾说紫薇有祸，我就越觉得这次的刺杀非常蹊跷。”

秦昂赶紧说道：“父皇，您洪福齐天，肯定不会有事的。”

雍帝默默不语，说道：“你大哥凉薄，若是继位，必定残害兄弟。你虽然外表放荡不羁，但是骨子里纯孝，重情重义。我欲该立你为太子，奈何你大哥羽翼丰满，一时间竟然难以奏效。”

雍帝从怀里拿出一份圣旨，递给秦昂一看，居然是一份传位诏书，要废除太子，立秦昂为帝。

秦昂看了大惊失色，说道：“父皇，你这是做什么？”

雍帝收回圣旨，说道：“这份圣旨我会让人偷偷藏起来，若是朕能更换太子，那么有没有它也无所谓，只是山雨欲来，朕怕来不及了，留下他以防万一。”

秦昂跪着哭泣道：“父皇春秋鼎盛，有上天庇护，定然会长命百岁。”

雍帝笑道：“我大雍立国二百余年，已历经十帝，你可见过长命百岁的帝王？”

“昂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传位于你？”

秦昂摇头。

“除了你大哥凉薄以外，还有一点我忍不了。你大哥生来就是嫡长子，有名师教导，大儒相伴，象征国本。然而，这些年我发现，那些围绕在太子身边的，都是豪门子弟。太子少师龚耿是黎江龚氏，左相是大良袁氏，九卿之中，太子党羽都是各地豪门士族。这些豪门乱我大雍天下，如今还想操纵我儿子，我怎么能把皇位传给他呢？”

秦昂有些懵懂，说道：“父皇，天下人才尽出豪门，若是不用这些豪门之人，又该用谁呢？”

雍帝摇头道：“豪门是立国之本，也是乱国之源。他们就是一条狗，你可以打他骂他，给他骨头吃，让他为你办事，但是你不能听一条狗摆布，你明白了吗？”

“就像你用女人威胁赵无命，用权利诱惑李三儿，这些人都目无法纪，狂妄自大，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都不是豪门的狗，他们只是他们自己。”

“人才虽然出自豪门，但是未必都会为豪门办事，只要你给得起价钱，有些人可以出卖任何人。”

秦昂有些懵懂的说道：“父皇，这好像不是君王之道。”

秦昂虽然不是太子，没有那么多名师教导帝王之道，但是毕竟是嫡子，耳闻目染还是学了一些。雍帝讲的，跟那些大儒讲的几乎完全背道而驰。

“那些狗屁大儒就会教你们怎么帮豪门谋取利益，怎么做才是他们心中的皇帝，而不是天下人的皇帝。太子已经废了，你记住了，豪门都可杀，没有一人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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