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靑将胎灵收入伏妖袋的时候阿布并没有反抗,池水灌满了剑冢,三人顺势浮出水面。和他们一起浮出水面的,还有阿布那俱早已没有灵魂的尸体。
楼乔早已和村民在池边等候了,南意还留在院子里照顾苏妹和感染的村民。
“幻境中的阵眼是那幅黄衫女子绣花图,图中的男子就是季歌吧。想必这段记忆定是刻骨铭心的,才能将此画作为阵眼。”楼乔有所感慨。
“也许吧。”陆景靑慢慢靠近,看着阿布的尸体被村民盖上白布。也许兰露早就放下了仇恨,她所想要的只是让他们的爱情能够延续,才会舍弃最后一魂一魄让孩子降生与世间,也许阿布一直会错了意,“嫣儿的手还能再接上吗?”
楼乔叹了口气,“我试试吧。”
一回到村里,少匀就一反常态地到头就睡。陆景靑本想问一下少匀刚才的古怪,顺便表扬一下他刚才的壮举,但怎么也唤不醒。穆嫣塌拉着两个手臂,说奇了怪了地上那些剑怎么也没个动静?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些剑会袭击破坏欧韩子尸身的人,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觉得。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手接上。这可怜的手臂呦,上次接上的还没恢复好呢。
苏妹拿着菜刀冲到楼乔面前,南意本想拦,但自己身体也不好,拦都拦不住。
“帮我放血!”
“咔嚓。”楼乔接上穆嫣错位的手臂,穆嫣吃痛叫了一声。他也没看苏妹,只是柔声问她,“你确定?”
苏妹当然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放点血算什么,只要能救荣儿,能救村民,要她的命她也二话不说!但是楼乔问她,“你的血确实是药引。但是如果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其他人的命呢?”
“什么意思?我要救人,会要谁的命?“苏妹的声音有些颤抖。
血竭本就是母虫碾碎制成,一旦服下血竭之人放血,会迅速唤醒所有尚未孵化的虫卵。那么原本那些只需用冰和冷水即可治愈的村民,都会在体内孵出幼虫,而且幼虫生长的速度也会加快,在人的口中长出成虫。这些人都需要服药,都需要药引!
“苏妹,你就算放干了血,能救多少人?二十人?三十人?感染的村民又有多少人?你非不死之身,如何救得?”楼乔问。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苏妹不怕死,但如果救了现在感染的村民,就会有更多村民感染,但如果不救,现在感染的村民就会变成怪物。
是死几百人救这几十人,还是地看着这几十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苏妹是村长啊!她可是村长啊!
她如何能牺牲几百村人的性命!
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让现在感染的人死去?明明有办法救他们的,可是却不能救……
手中的刀无力地掉落在地,苏妹抱头痛哭。
楼乔接好了穆嫣另一只手,缓缓向苏妹靠去,捡起了地上的刀,递给她,“这血放还是不放,你说了算。”
苏妹的娘亲,在生下苏荣之后就过世了。十岁那年的一个雷雨夜,苏妹的爹爹一身蓑衣,带回了一个叫阿布的男孩子,以后会住在这里。那晚,爹爹神色沉重,说是要离家一趟,可能要很久很久才回来。
第二日雨过天晴,苏妹一直在门口等,等了三天,等了一个月,爹爹都没有回来,永远都没有回来……
阿布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连吃饭都是躲在角落里,村子里的小孩也经常欺负他,用石子砸他他也不反抗,有一次苏妹帮他挡了石子被砸破了脑袋,留了好几绷带的血。从那以后,阿布才开始愿意和他们姐弟一起吃饭了。
那时苏荣的个子还没有灶台高,她和阿布从山上回来,看到苏荣站在一张小凳子上,有板有眼地在锅里挥动着锅铲,见到苏妹,对她笑,“姐姐,你以后不用赶回来做饭了,以后,荣儿做给你吃。”
那是苏荣第一次做饭。
苏荣问她,为什么家里只有姐姐和阿布哥哥,没有爹娘?为什么别人说他有娘生没娘养?当苏妹告诉他,爹娘死了的时候,他一阵沉默,原以为他会哭,会埋怨,却见他站了起来,“姐姐还有苏荣,我是家里的男子汉!”
阿布抿紧了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把苏荣从小凳子上抱下来,“我也是家里的男子汉。”
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呀,苏荣是她的命。如果可以,她愿意自己去死,换弟弟一命!可是如今,阿布害死了村民,阿布害死了苏荣。
苏妹两眼有些模糊,神情有些呆滞,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感到,穆嫣一直在摇晃着自己,忽然只觉得眼睛一黑,身体无力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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