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是敌是友(1 / 1)不肃之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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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早有暗哨报了信,当这一行人近到营前,便有一队怨军上前盘查。

“我乃武都头麾下队将,萧十一郎是也。”萧队头揖道。

耶律敖卢斡与众亲卫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看向那萧队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家的耳朵。

却见那萧队头众目睽睽之下,眼含笑意,神色自若,从怀中掏出一块虎头铜牌递给岗哨。

“那!那不是适才……”一个被俘的亲卫失声叫道。

“噤声!”便有一人上前喝道,“要求饶,一会和郭都头求去。在这和俺们队头囔囔有甚用。”

那亲卫见耶律敖卢斡轻轻摇头,便生生咽下了已冲到嘴边的话,低头不语,心中直喊道:天爷,那不是适才从乱兵队头的尸首上搜罗来的令牌么,怎么便成了这萧队头的?他到底是何人?

他到底是何人?耶律敖卢斡震惊之余,也在心中自问。

此人看似粗豪不羁,实则胆大心细,利用郭都头与武朝宗之间的陌生与隔阂,瞒天过海大作文章,手腕实在高明。只是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然目前已是最坏的局面,故而无论他什么目的,怎么闹腾,情形都不能更糟。眼下局势,敌方越乱,自家越有可乘之机,既然如此,那便让他闹去,且看他能闹出个什么结果。

主意拿定,耶律敖卢斡便望天无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众亲卫见他如此,便也不再作声,任由那萧队头信口开河。

只听那萧队头厚颜寒暄几句,便道:“这些是今夜我部侥幸拿获的俘虏,我等奉武都头之命,全数送上。烦请通报郭都头一声。”

岗哨几句交谈,已觉得此人声音虽难听,说的话却句句中听,又知这些俘虏正是要紧事,便连忙到阵中大帐之内通报。

过不多时,那岗哨便回转来,笑道:“郭都头吩咐,让你将俘虏中的正主儿带上,立时便去帐中交接。余人到营中看管起来歇息,不可擅动。”

连萧队头带的人也看管起来,这是明晃晃的打脸。那岗哨正防着那萧队头作恼,谁知他却赞道:“理当如此。郭都头治军有方,将营阵治得如铁桶一般,厉害厉害。”

岗哨松了口气,对萧队头又增三分好感,当下便领着萧队头与耶律敖卢斡二人往大帐去。

萧队头浑似个粗人,不知避忌,一路东张西望,不时啧啧大赞:“你们郭都头定然是个恤下之人。看你们的兵,个个红光满面,一看便知郭都头没扣下几个钱来。”

其时辽军之中,将领吃空饷、克扣钱粮已是常事,怨军这等招募饥民成的军,更因月月吃皇粮有钱领,空饷几乎能占到三分之一。若将官吃了空饷,那么一应役事,便得摊到实录的兵丁身上,吃得少干得多,兵丁们自然苦不堪言。

若遇到将官有些良心的,少吃几个空饷,少扣一二分钱粮,兵丁便有活路,每个月还有盼头送钱回家,精神头自然不同。

果然便听那岗哨傲然道:“这是自然。俺们郭都头从来和俺们吃的是同一锅饭,真把俺们这些小兵当子弟看待。别说从来不扣钱粮,便是哪家有个急难,郭都头还自掏腰包贴补则个。那些个鱼肉自家兵丁的都头,给俺们郭都头提鞋都不配!他这般待俺们,俺们自然便一门心思跟他奔前程。”

萧队头却摇头笑道:“可别提前程。便是我这个粗人也看得明白,你们东南营没有十都,也有七八都,这回为何单单遣了你们这一都?千里奔袭,风餐露宿,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绝非什么美差。我看八成,郭都头在你们董指挥使面前不甚得脸哪。”

那岗哨顿时泄了气,叹道:“正是如此!董指挥使向来倚重自家子侄与同乡,甚好事轮不着俺们,这等吃力不讨好的狗屁倒灶事,倒时时有俺们一份。这回郭都头本不愿来,再三推脱,还病了一场,董指挥使却下了死令。唉。俺都替郭都头憋屈,也不知这般何时是个头。”

耶律敖卢斡在一旁听了个囫囵,心中暗喜,想道这郭都头原是赶鸭子上架勉强来的,定是通透之人,只需稍一点拨,自然懂得取舍……

不知不觉间,东拉西扯一番,便已到了军帐之外。

门口的岗卫通报之后,萧队头与耶律敖卢斡二人便被放入帐中。

耶律敖卢斡抬头看去,见案边昂然坐一高大将领,相貌堂堂,不由暗赞一声好气派。

萧队头却粗率,直言便道:“郭都头果然名不虚传,好个容貌伟岸、沉毅果敢!”这话说得耶律敖卢斡暗暗摇头,心道他一个东南营小小都头,如何“名不虚传”,未免吹捧太过。

郭都头大约也是如此想,只一笑道:“萧队头过誉。”

萧队头半点不脸红,自然也许是脸色太黄,以至红了也看不出来。只见他一揖道:“武都头道,我等乃是落草之人,岂敢贪功。郭都头远道襄助,劳苦功高,义薄云天。眼下侥幸得了这点功劳,我们万不敢独占。还请郭都头笑纳。”

耶律敖卢斡不禁扶额,“义薄云天”云云,这萧队头还真是捧人不惜工本。

郭都头听着却甚为受用。

这番被逼着接了这千里迢迢捉拿“奸细”的苦差使,他先疑心是董小丑暗中为难,图谋折损他的兵力。无奈军令难违,只得连着三日两夜急行军,好容易按时从迁州赶到涿州,不是劳苦功高又是甚?

当看到前来会合的却是已落草为寇的武朝宗一部,郭都头便直觉这回绝非好事,思来想去说不得这厮又突然反水将自家这一都兵马给吞了,于是从开始便抱定主意,保存实力只作壁上观。

武朝宗与“奸细”亲兵在易州鏖战之时,郭都头自然已看出对方绝非“奸细”,乃是世家大族子弟。世家相互倾轧,早已有之,不是甚新鲜事。他不愿做那被借的刀,故而没有在双方鏖战之时趁机下手抢夺,不是义薄云天又是甚?

当下武朝宗也不惺惺客气,点头道:“便请转告武都头,这份大礼我先收了。日后定然会在上峰面前为武都头表功。武都头立下如此大功,或可重入军籍,说不得日后我与他还有同列一营之时。”

萧队头笑道:“郭都头真乃爽快人!如今既然人已收下,便请郭都头写个收条,我好回去复命。”说着呈上一张纸。

郭都头不过新近方有闲暇认字,尚不会默读,故而接过低声读道:“今日已接收武朝宗部所献之俘虏,计三十一人,中有一人为首。为首者年方弱冠,高六尺有二,面白无须,自命燕京萧氏,实疑奸细。另俘其亲卫三十,马匹十二。”

其时各部之间周转物资人马,均须签发收条,故而郭都头读了两遍,只觉寻常。

耶律敖卢斡隐约觉得不对,却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直到郭都头大笔一挥写下自家大名,又将收条交与萧队头,耶律敖卢斡方才灵光一闪,“啊”了一声,便忍下不语。

萧队头赞许地看他一眼,吹干墨迹,叫入副队头,将收条交与他,郑重道:“你且速速回去复命。我另有要事与郭都头商议。”

那副队头取了收条便急急离去。

郭都头诧道:“还有何事?”

萧队头哈哈笑道:“郭都头,我久仰大名,相见恨晚,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说着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嘿嘿笑道:“千杯却也不必,只要十杯便好。这几日奔命,我的酒囊早已空空……”

郭都头本是豪迈之人,此番不伤一兵一卒便可交了差使,心情正好,听这颠三倒四的吹捧哈哈一笑,也不与他计较,当下便让人拿上一坛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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