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敖卢斡略一沉吟,摇头道:“不可。那五百乱兵,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恶鬼。万一守不住,十里堡恐有大难。”
李焕有些意外,想不到耶律敖卢斡尚能为十里堡考虑一二,难怪他在朝野素有宽厚贤良之名,比天祚帝更得人心。
且不管耶律敖卢斡是宽厚贤良还是笼络人心,如果他不走,十里堡就要站到明面上与萧奉先为敌,那么这桩买卖成本太高,风险太大,投资回报率太低……
“王爷如此体恤,我等铭感于心。”李焕一揖,恳切道,“在下以为,此战胜算颇大。郡主的二百精骑今夜便可会合,加上堡中二百堡夫,与乱兵数量相差无几,此其一。为防流民作乱,堡中本已备了诸多守堡利器,正可堪一用,此其二。堡中既无退路,自然众志成城,比之乱兵丧家之犬惶惶之心,军心可用,此其三。若是王爷再许以金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愁守不住三日?”
萧绯见耶律敖卢斡迟迟不答,也道:“此计甚好。四哥快走,早将援兵带回,一举拿下武朝宗,萧老贼便是秋后的蚂蚱,再不能蹦跶。”
耶律敖卢斡负手踱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直视李焕:“便依李堡头之计。我们以三日为期。三日之内,必率援兵前来。事成之后,论功行赏,李堡头自是头功,重重有赏。”
萧绯却道:“我不走。”
耶律敖卢斡尚未答话,李焕已断然道:“郡主金枝玉叶,刀箭可不长眼。万一有个闪失,在下担当不起。”
萧绯俏脸一冷,长鞭一甩,啪地在青砖地上抽出一声脆响:“战场之上,生死有命,谁要你担当?”
“想来王爷是信不过在下。”李焕淡淡道。
萧绯摇头道:“不识好人心。我若不留下,何来援兵?”
耶律敖卢斡闻言面露些许尴尬。
李焕一转念,已恍然明白,情势倒还真如萧绯所言。
连年战事,南京留守司指挥使司麾下的禁军,一部分被调往北方前线,另一部分驻扎南边与宋军对峙。而易州与涿州辖下的节镇兵和乡兵,已被萧奉先党羽调往别处。仓促之间,耶律敖卢斡能调集的兵力无非就是各府的私兵。
乱世中人人珍惜羽翼,便是哪家与乱兵不期而遇,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多半是各走各道,又怎会为个汉人村堡损耗兵力一战?
何况在立储一事上,燕王向来明哲保身,秉持中立。奚王不过是碍着亡妻与文妃的旧谊,表面上亲近晋王府,实际上也是两不相帮。耶律敖卢斡虽一心生擒武朝宗,以图问罪萧奉先,却未必能说动这二王出兵。
而若萧绯留在堡中,情形便大不一样。晋王府、奚王府出兵相救是理所当然。燕王身为南京留守,主理南京道诸事,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萧绯留下就留下,倒是无关大局,事后也有个见证,不算全无用处。
李焕心念转过,松口道:“郡主要当监军,也无不可。只是一堡不容二主。还请王爷立下规矩,到底谁说了算。”
耶律敖卢斡未料李焕如此人情通透,笑道:“自然没有喧宾夺主之理。堡中一应事务,全由李堡头定夺。”
李焕对萧绯随随便便一揖:“既然王爷有令,便恕在下无礼了。还请郡主立下军令状。若不听我号令,擅做主张,便依军规处置。”
萧绯无可奈何,只得应诺,末了愤愤道:“李堡头治堡有方,好生威风。我倒要看看,李堡头被乱兵围攻之时,还能不能这般威风。”
耶律敖卢斡倒是又想起一事,问道:“堡中可有名李城之人?”
李焕微诧:“乃是在下叔祖。王爷何出此问?”
耶律敖卢斡道:“就是此人,写密信到麴院告发十里堡走私燕山雪入宋一事。大战在即,如此小人,不可不防。”
李焕意外之余,微叹一声:“谢王爷提点。”
当下计议已定,事不宜迟,耶律敖卢斡交待了几句御敌之策,便召集三十精骑,一人各携两马,进入地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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