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莺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颜樾看着她,露出个莫名的笑容:“你肯定在疑惑我为何会突然挑中了你。”
“婢子不敢。”环莺屈膝。
“没什么不敢的。”颜樾摇了摇头,将笔搁在笔洗的边缘,笔头浸润在水中,形成一道化不开的浓墨。
其实并非是一时兴起,颜樾看着面前这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笑了笑,“我在颜家的丫头里选中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环莺不解,抬头看她。
颜樾道:“父亲去世早,娘亲一人理家多年,如今她忽然撒手离去,府里上下自然是觉得支撑不下去了,加上姑母一来,众人便自然觉着我比起姑母,最后败阵的绝对是我,对不对?”
环莺恍惚瞧见她的眼神,清透明亮,只感觉她和以前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姑娘完全沾不上边。
她也并非是愚笨无知。
只是片刻,环莺心头掠过许多事。
对于吴颜氏的算盘,其实颜家下人房里早就传开了。
吴颜氏一到了南阳,便着手收买了好几个颜家的小厮仆妇,挑出几个带头的离开,制造混乱,让众人觉得颜樾当家颜家是绝对要垮的意识。
小武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法子很拙劣,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环莺之所以没有参与其中,她只是不屑而已。
这些事虽然众人皆知,但却没有谁敢在颜樾跟前说起,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颜樾不等她说话,又道:“你心气高,平日里也不爱乱打听,而且你很有野心,光是这点我就觉得很适合。”
“婢子不懂姑娘的意思。”环莺不想打哑谜,直截了当,“请姑娘直说。”
颜樾笑了笑,将沾了墨的笔在笔洗里打转,看着干净的水渐渐成黑:“你心高,我颜家自然是留不住你,但我恰好需要你这样的人。”她抬眼看她,目光清澄:“替我做成这件事,我就放你离开,连同你的卖身契,而且还给你足够的盘缠供你上路。”
环莺没吭声。
家生子和外头买来的丫头有本质上的区别。
虽然同样是丫头,家生子却是有父有母有根的,即便做了伺候人的差事,到了二十岁都会被放出府嫁人。
而外头买来的丫头是经过伢婆的手,父母爹妈是谁早就不晓得了,就算记着也没处去寻,而卖身契又在主家手里,最后的结局要么是一辈子伺候主家,祈求年纪大了能有个养老的日子过,要么有幸做老爷少爷的通房妾室。
大多数丫头眼里,能做上姨娘也算是飞上枝头了,但环莺从来不愿意。
就算要作妾,也决不能在颜家这样的商户门弟。
她性子从来要强,办事虽然麻利,脑子也灵活,但就是因为性格原因,颜太太才重用了灵韵而非她。
她心头想过许多,仍在犹豫。
就在她垂头考虑的间隙里,颜樾手不停地勾勒上色,很快一副山水画就初见雏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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