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赫侧头看见叶长歌面上红肿的掌印,不由的蹙眉,他挡在叶长歌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叶长歌拢在一团阴影下。
“父亲时常教导我们说,君子立世,当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如今妹妹犯了什么错,父亲竟当着下人的面动手?”叶连赫站的笔直,似松似柏,语气铿锵。
“兄长只记得这一句么,父亲也常教导我们百善孝为先,如今姐姐忤逆父母,难道这样兄长也护着不成?”叶清宁原站在一旁看着,她也知自己本不该说话,但是见道叶连赫如此袒护叶长歌,心中好似有一股火无处发泄。
果不其然,她的话再一次引起了叶孤城的怒火,对叶连赫道:“你不明前因后果,顶撞父母,难道你也想一起受罚么?”
叶连赫不再分辨,就在叶长歌以为他就要让开时,只见到叶连赫坚定跪地,对叶孤城和南宫羽行礼道:“儿子愿意替妹妹受罚,还望父亲母亲平息火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叶长歌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个家里,父亲像是敌人,兄长嘛……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叶连赫,她自认为看人极准,南宫羽虚伪善变,叶清宁也学了个十成十,叶孤城为人功利自私,叶清雅就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这个家里,独独这个兄长,坦荡热忱。
叶孤城本也就是一时之气,亲手打了叶长歌他面上也无光,现下又有自己儿子求情,便也自己找了个台阶道:“既如此,长歌,你给你母亲道个歉,此事便罢了。”
南宫羽眸中一喜,她原以为叶连赫这么一闹,事情便要揭过去便宜了这个小贱人。却没想到,叶孤城竟这样说。
叶长歌今日本就想将事情闹大,她弯了弯嘴角:“父亲,您莫不是真的糊涂了,您娶得是平妻,也不是停妻另娶,如今我母亲虽然过世,但我仍旧可以尊她一声母亲,至于夫人,既然我母亲去了,叫夫人也可,或者,我应该叫二夫人?”
南宫羽面上讪讪的,当年为了维护叶孤城的名声,自己以平妻的身份进门,却不想如今落了这样的把柄在这死丫头手上。
“好好好……如此伶牙俐齿,既如此,来人取笔墨来。”叶孤城怒极反笑,却没了方才被叶长歌威逼的窘迫。
“将军要做什么?”南宫羽问道。
“休妻……”叶孤城死死的盯着叶长歌,一字一顿的道,他似乎企图在叶长歌的面上看出一丝慌乱,但是他失望了。
他不死心的道:“如果你母亲不再是我叶孤城的妻子,那就只能是个下堂妇,而你是留在府上做个洒扫的丫鬟婢女,还是打发出去沿街乞讨,都随意。”
叶长歌紧紧的盯着叶孤城,母亲当年到底喜欢他什么,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值得她离开故土?
叶孤城以为是她怕了,便道:“如果你不想落得如此下场,那就低个头并保证这辈子都不提当年之事。”
叶长歌只是觉得可笑:“父亲休弃一个亡人,不怕天下人嗤笑?”
叶连赫也觉得此事不妥,便也跟着劝阻,奈何叶孤城话已出口,再想收回就难了,本是用来威胁叶长歌的,反倒成了双刃剑。
叶孤城硬着头皮提起笔,忽然叶忠匆匆跑了进来,急道:“宫里来旨了。”
叶孤城长舒一口气,如蒙大赦,面上却要维持一个父亲的严肃气度,道:“好了,先去接旨。”
叶长歌本也不怕叶孤城真的会写休书,他现在写休书,丢人并不是叶长歌自己,而是他叶孤城,连带着天离和北崎都要因此蒙羞。
将军府现如今根深叶茂,利益勾连,越是这样,越是没有办法撕破脸皮,处处受制,而自己和苏樱的身份便是一把利剑,悬在他们的头顶。
一行人到了前厅,便见到一个身着藏青暗纹身材老迈的太监正站在正厅中,南宫羽是认识这位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王公公。
太后懿旨,叶将军接旨……”那太监见人以到齐,尖着嗓子扬声道。
“兹闻叶将军嫡长女,聪慧敦厚,温良贤淑,哀家甚喜,堪成良配,兹特指婚于储君为妃,望静正垂仪,持躬淑慎,待及笄后,责有司择吉日成婚,钦此。”
王公公的声音尖锐嘶哑,语毕轻轻一笑,对叶孤城道:“将军,接旨吧——”
叶孤城双手重的好似灌了铅,南宫羽几乎是要瘫倒在地上了,叶连赫眸光微闪,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王公公见众人没反应,心中不悦,又高声道:“将军,难道要抗旨不成?”
叶孤城回过神来,谢了恩才将那圣旨接过来。
王公公叹息一声,道:“将军,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深意,想必将军是明白的吧。”
叶孤城神色难看,但是这王公公可是太皇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只能陪着笑意道:“明白明白。”
王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既是明白那便是最好的,太皇太后说了,明日让夫人带着小姐们去寿康宫呢。”
说着便也行了礼告辞了。
待到他走后,叶清宁才身子一软,还是一旁的婢女红苕一把扶住了,南宫羽心疼的把叶清宁扶到一旁坐下,道:“将军,这可怎么办啊?”
叶孤城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叶清宁面上血色尽退,白的犹如宣纸,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叶孤城的旁边,拉着他的衣角哭求道:“父亲,父亲,您救救女儿,女儿不能嫁啊……”
叶清雅也替姐姐着急,不过她向来说话是个无遮拦的,见状也跪下高声道:“父亲,姐姐不能嫁,那轩辕昭就是个废人,虽说是储君,但是这天离谁不知道,这太子之位,形同虚设,日后若是陛下驾崩,说不定还是明王继承皇位呢。”
“住嘴,皇储的事情也是你能妄议的?”叶孤城重重的一拍桌子,将叶清雅吓得再不敢说话。
南宫羽凑上前,哀求道:“将军,雅儿的话虽大逆不道,但是不无道理,宁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她就这样跳进火坑里面么?”
叶孤城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隐忍。
“父亲,儿子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叶连城思忖半晌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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