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夭夭不耐烦地坐在座位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玩弄着腰间彩色的丝带,红润的双唇微微嘟起,一双灵动狡黠的杏眼不时地扫向走廊,待猛然瞧见了一抹藕色的衣角,眼中才蓦地一亮,向走进屋子的少女欢快地招了招手。
屋子里不少公子哥儿到院子里玩耍切磋去了,一些女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聚在沐婉的座位旁边,讨论着女孩子家的各种繁琐之事,或是拿某个少女的心上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知道是忌惮起了沐河清还是纯粹地排挤,都心照不宣没有再落井下石的打算了。
女子沉静端庄地走过,一双瑰丽的桃花眼看向那身穿鹅黄色衣裙的明媚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是不愿与慕家有什么联系的。
拉拢叶家一方面是因为叶寒舟与她的情谊,另一方面还是信任叶寒舟的能力——他可以决定并强制叶家执行他的命令。可是……慕家是没有这种人存在的。她固然不忍慕夭夭面对未来的命运,可是……要救一个慕家,谈何容易?
“欸~沐河清我跟你说,你今天那一番话说了出去,真教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平常没看出来,你生气起来也挺厉害的!你看那蔡子霖二话没说就道歉了。啧啧啧……若是以前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明媚的少女睁着明亮的杏眼,兴奋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大概都对比自己厉害人有一腔崇拜之情吧。你若是比他多出了几分成熟冷静,他们自然待你不同。
沐河清本身在他们看来是个木讷叛逆的透明人,今日这样犀利地锋芒毕露倒让不少人都侧目而视,何况慕夭夭本就是个性子明朗大方的,不喜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明嘲暗讽,对沐河清今天的表现简直崇拜欢喜的不知如何了。
“没什么好厉害的,”少女浅淡一笑,波光潋滟的眼中也没有太多的情绪:“礼尚往来这样的事,我自然懂。”
慕夭夭听了笑弯了一双眼睛,赞同地出声道:“说得好!可不就是礼尚往来么!”她突然有点喜欢和沐河清说话,感觉她无论说什么都很有道理很解气的样子呢!可比那些就知道私底下耍花样的蠢小姐们强多了。
沐河清敛下眼眸。
是啊,可不就是礼尚往来么?上一世她受了这样一份大礼,怎么能不好好回敬一番?
悠扬的钟声又悄然响起,泗水阁又恢复了寻常平静。
与此同时,与天阑学宫相隔一条街的天阑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宽敞的道路两边是各家特色的商铺,作为北街有名的商品街,开在这条道上的古玩字画店、书香墨宝店、珠宝首饰店、锦缎衣裳店、糕点酒水店甚至当铺,都是极有格调的。道路两边除了有店铺的商家,还有些拉着板车的小摊小贩,吆喝着叫卖着果品的、蒸笼上冒着热气卖着熟食的、沉默着摆谱下棋的甚至还有聚众表演杂技的人物,千姿百态,应有尽有。
道上还熙熙攘攘拥挤着各色过客,有打扮张扬、心比天高的民家少女,有抬首挺胸、自诩杰出的读书少年,有骑着高头骏马招蜂引蝶的官家少爷,还有坐在罗帐垂幔里金贵讲究的千金小姐。
道路上的川流不息织就了天阑北道的笙歌繁华。
然而在天阑北道最中央的地方,本应该是最为繁华热闹的地带,却偏偏安安静静地立着一栋格格不入的古楼。
有别于四周的灿烂辉煌的琉璃瓦、金屋顶,这是一座清幽宁静的古木楼。
小至门口的楼梯,大至屋顶的构造,这座楼上下皆是由长明周边一个附属小地特贡来的沉金木所造。木中碎金,视为沉金。这沉金木在长明的商市里绝对是有价无市的稀罕品,在这儿却用来廉价般得造了一整栋楼。
闪耀着星辰般点点金光的古木楼上,一块沉金木匾上刻着三个字:轻鸿楼。
轻鸿楼是闻名长明的一座书墨楼,就是许多文人墨客喜欢讨论文章书墨的地方。当然相对于那些寒门子弟喜爱去的一些书墨楼,轻鸿楼自然是最尊贵无二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轻鸿楼的大老板——长明的首富、控制江湖百姓经济命脉的逍遥先生亲自邀请的轻鸿楼的尊贵客人。
能寄情于轻鸿楼的不是些鸿儒泰斗,便是些官场上老奸巨猾的朝野权臣,当然还有一些游迹江湖、声名远播的江湖才子。轻鸿楼格外开明的一点便是,若是有不甘平庸想要一览楼中风景的人物,可毛遂自荐,至于是否被接纳,全凭个人才华了。
楼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楼内却是闲情雅致的学士。
当真是符合那位逍遥先生“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生活秉性——毕竟传说中的逍遥先生,无人曾一睹其容貌。传言——他每每出世皆以假面示人;传闻——那张假面的后边是一张神仙的面孔;传闻——世人皆见过其面却不自知……
乘风逍遥去。人如其名。
两名黑衣仆役立于大门两侧,皆身着干净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姿笔挺,不卑不亢,一看便知功夫了得。
“吁——”飞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男子一身令下,高大的骏马仰首向上,前蹄凌空,随即安稳地停下。一身玄色锦袍、玉冠高束,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一跃而下,引得不远处的少女春心荡漾、脸颊羞红。
叶寒舟不作丝毫停顿地牵着黑色的马匹来到轻鸿楼外,左边立着的随从熟练地牵着马往楼后的马厩走去,叶寒舟径自走进楼内,步步生风却落步无声。
远处传来阵阵低呼。
“我今天定是走大运了!竟然瞧见一个能进去轻鸿楼的贵人!”
“那可不么!今个儿我们可都瞧见了,真是和旁人不同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长得这样俊便也罢了,还是个有资格进轻鸿楼的贵人……”
可是无论怎样惊叹,楼外像炸开锅似的热闹,楼内却像安稳宁静的世外桃源一般,落针可闻,与世隔绝。
左边的那位侍从安顿了马儿回来了,一如既往地身姿笔挺,表情平淡。
楼中一片冷清,每间厢房都是用最上乘的沉金木隔出的,因此隔音效果非同一般。来轻鸿楼的自然都是常客,敞开的一间茶室里,接待来客的一位女子只是安静地坐在茶桌前,手上动作不停地洗茶,她向叶寒舟微笑颔首,便继续焚香煮茶,不置一词。叶寒舟仿佛习惯了这样的流程,礼貌地向坐在茶室中的女子轻微颔首,随即脚步不停地径自向三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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