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之内,有一个人,缓缓从一架木镂花鸟屏风后走了出来。
“自你我再见,你对我总是淡淡的,我心中明白,这多日也总未与你再见。可是今日事,还不能助你下定决心吗?”
“你说的容易,什么决心?”
“现在之境况终非了局啊,这一场病,生死之间你快要走过一场了,还放不下这些吗?徐府之深,之毒,之害,你还不能醒悟?仍要泥足深陷吗?”
“那依你便如何?你说的容易了,我嫁来徐府十几年,累积下的一切,便要拱手让人?二爷好不好,也是我终身倚靠。我的福哥儿……我怎忍离开我的骨肉亲儿?真的要我抛夫弃子,那才是日夜惶恐,说不得还要躲藏逃难,那才是不可能。”
“抛夫弃子”四字石破天惊,让人猛地吸了一口气。周氏偷偷摸摸在这夜里约见之人,必定不是其夫君徐天罡,两人所谈之语并非是一些情意私语,但其中所含之意,远比私情更出格。
如此谈论若被第三人听得、知晓,周氏私通的大罪已经扣上了,七出之条犯实,进宗堂,被休弃。
两人在暗房中仍在叙谈,却不知窗外,真的有人在偷听。
孙喻雪在后廊下,伏弓着身子,隔着窗子悄悄地听着房中动静。白天孙喻雪检查画儿时,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井中挣扎磕撞的青瘀,不但如此,她还发现画儿鼻中有黑黑的碎小之物。
虽然不知那细碎的黑色玩意竟是如何,也不知画儿死因是否真有蹊跷,孙喻雪心中的怀疑还是越来越大,不巧夜里就碰上了周氏身着素蓝从房中出来,拼着被发现的危险,悄悄地跟来了,伏在窗边偷听。
“不论是谁罢,”孙喻雪心想,“定是有私情。可是画儿……难道和画儿之死有什么关联吗?”
屋中仍在酣谈。
“你也不必瞒我,画儿的事是不是你……”周氏十分激动,抬高了声音。
“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我,我向来对你并无所求,只是旧日之事难忘难以自己,除了让她帮忙传信儿,从来也没做过别的事。只是你我的关系,又何至于让她去死?况且并非她一人知道此事。”
“我知道你不至如此,是我一时急了。今天听说死讯,我差点昏过去。可是又因为什么呢?”
“我实在是没有头绪。或许是真的意外吧?”
“你说他,他会知道这事吗?”周氏犹疑再三,还是问道。
两人心照不宣的他,断然是徐天罡,不会有第二种误读。
那男人半晌没有说话,孙喻雪急切想探头去看,但不敢打草惊蛇,只好又将耳朵贴地更近。
“知道什么?画儿为你我送信,还是你心悦于我?”
足有三刻,屋外风声渐紧,夜色深沉,渐渐暗室里了无声息。孙喻雪早不欲再听,却不能走,心绪不宁,细思那个与二太太说话之人却是谁?
夜深闻私语,月落如金盆。从听得处揣度,画儿不是他们杀的,二太太与那不知谁的男子也仅是旧相识,可,不需背着人说的话,不需背着人做的事,夜半时分的偷摸相约相叙,也成了私语私情了。被我撞见没什么,才不管这样闲事,可是被别人撞见了呢?
一面想着,吱呀一声,屋门开了。周氏急匆匆走出,过了一会儿,那另一人也走了出来,相反而行。
孙喻雪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可是……她不认得他是谁。
好似是见过的,可是是谁呢?身量高大,年纪必然与二夫人相仿,衣服一身素黑,没什么特别。孙喻雪进徐府没几天,只敢勤谨做事,不肯多走动,根本也不认识全府里这许多人,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孙喻雪只顾细思前事,突然,后肩被拍了一下。这一下,吓得孙喻雪身子一颤,没忍住“呀”了出声,后背登时沁了冷汗,顿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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