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谈笑着往前走,没几步,碰见一小集市,秦燕来了兴致,硬拉着徐祺去玩套圈,而方骥看到有卖古书的摊子,亦驻足挑选起来。
只剩没什么需求的两人,停留于路口,稍作等待。
一身玄青暗纹缎袍的男人,身姿颀长,容貌俊美,纵使立于暗处,依然吸引了不少过往女子的注目。
然而,那眉宇间不自觉露出的狠厉,以及挂在腰后通体乌黑长剑,很快将众人恋慕的视线击退。
卓策低头摆弄了会儿剑穗,觉得身旁这位实在太过沉寂,明明隔得不远,却感受不到什么动静,忍不住抬眼投去一瞥,下一刻怔在了当场。
她还举着那根糖葫芦,五个红艳艳的果子,一口未动。
目光炯炯,正自下而上的打量,仔细且认真。
蓦地,她飞快舔了一下糖衣,脸色霎时微变,连双眸都眯了起来,令他不由想起宫里那只慵懒高傲的猫儿。
许是还算满意,她又迟疑着舔了口,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矮墙旁,斜斜秋阳下,近桃李年华的女子慢条斯理品尝着,神情淡漠,长相清冷,做起宛如稚子的举止,非但不怪异,反而有种别样的魅惑感。
他盯着那舌尖,嫣红又柔软,乐此不疲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下、一下、又一下……
越看越烦躁,当躁意升至顶峰,他恼了:
“不是,你没吃过糖葫芦么!”
光舔个什么劲儿,咬一口嚼碎吞进肚子,不好吗?!
舌尖立刻消失于洁白贝齿间,她回望过来,平静道:“没吃过。”
“……”
他被怼得气笑了:“怎么,家中很穷?”
连东巷口靠拾荒为生的张大娘,一年到头还能给自家小子解两次馋呢。
她缓缓摇头:“幼时没人买,长大了……没机会。”
闻言,戏谑逐渐收敛,他犹豫片刻,道:“你……父母?”
“除了名字为娘亲所取,孑然一身。”她淡淡一晒,“机缘巧合,被高人收养指点,年前进京讨生活,无意间拦下光禄寺卿受惊的马,因此入了罗大人的眼,能一路走到现在,可谓上天眷顾。”
此番说辞,并不严谨,可正是那几分含糊,才显得较为真实。
一早就编排好的身世,当下讲出,时机刚刚好。
其实也不算全然欺骗,至少关于糖葫芦,字字属实。
记事起便清楚,母妃无法撑腰,遂尽量避免犯错,像偷溜至民间玩耍这种行为,从不是她敢任性妄为的。
后来能随意出宫了,一直忙于为朝廷收集情报,领兵平乱……
浮世人生,除了正常衣食住行,鲜有所需。
语毕,即做好被深入打探的准备,岂料男人眸色沉沉,忽地抬腿走开了。
虽略感诧异,但亦没多在意,她继续低下头,舔食起来。
直到那层糖衣变得黏黏糊糊、露出山楂果,一道阴影遮住了光,与此同时,一小包东西丢进怀里。
“这是糖角,不要再那样……咳,可以含着。”卓策蹙着眉,仍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既然怕酸,趁秦燕不在,抓紧扔了,我又不会去告状!”
不擅长说矫情的话,只能用实际举动来表达歉意。
她愣了愣,浅浅勾起唇:“好。”
头一回见对方笑得如此明朗,他莫名觉得被什么晃了眼,不自在的撇开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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